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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没事就好,这比什么都强——这是从小失去父亲的美月发自内心的想法。同时,她又盘算着:

既然没事,那就要尽快回去。这次她向楼面经理请假返乡时,对方显得很不高兴。而且银河也得继续上幼儿园。诚子又这么凶巴巴的……在夕阳的照射下,美月的内心十分焦灼。

突然,背后有人拽了一下她的裙摆。莫非是座敷童子[8]?在这座老房子里,有座敷童子出没也不奇怪。

“妈妈,你看。”

原来是银河。他脚下穿着大人的拖鞋,额头和脸颊上都贴满了《妖怪手表》的卡通贴纸——感觉净是些歪门邪道的角色。

“我玩剪刀石头布输了。阳菜姐姐贴的,说是惩罚。”

肯定又是出“石头”输掉的吧。小孩子老是爱出“石头”,很容易被稍微聪明一点的大孩子看穿,所以每局都输。

“这样好看吗?喂,阳菜,这副怪样子更适合你哦……”美月说完,又叮嘱银河,“下一局赢回来嘛,出‘剪刀’就行。”

美月拍了一下银河的屁股,把他送回战场后,重新套上婆婆的围裙,系紧裙带。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现在先做晚饭。

早上,惠介他们没吃早餐就跑去医院了,所以还剩了很多酱汁鸡蛋卷。冰箱里好像还有竹筴鱼干。另外再做道菜就差不多了……

对了,不如就做黄瓜炒肉末吧。做这道菜的话,这一家子应该不会有人抱怨的。

——黄瓜炒肉末是他们家独创的特色菜,在烹饪书上是找不到的。以前,大棚里种黄瓜的时候,经常剩余一些不符合供货规格的黄瓜,婆婆为了处理掉它们,就鼓捣出这么一道菜来。

做法非常简单:

把黄瓜切成稍粗、稍长的丝(跟做凉面时差不多)。

炒肉末,加入适量的酱油、极少量酒、甜料酒、白糖。

加入黄瓜丝,炒至变软,就可以出锅了,盛在热乎乎的饭面上。

纸箱里的黄瓜,全都像新月一样弯弯的。

大概是邻居家给的吧。有的歪歪扭扭,有的像丝瓜一样大。美月从中挑了几条大小比较正常、弯曲较少的黄瓜,放到砧板上。

她先把靠近瓜蒂的部分斜着切掉。要在自己家里的话,切下来就随便扔掉了。可是,这里是婆家,婆婆和诚子监视的目光恐怕连垃圾桶都不会放过。必须销毁证据。于是,她把切下来的一端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吃起来。

啊,真好吃。虽然外观很丑,但味道是一样的。——不,不一样。因为没放冰箱,所以比平时在附近超市买的更新鲜。

丁零零……

白天没上锁的大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就跟门铃似的。

“我回来啦。咦,银河,脸上的贴纸怎么回事……嗯,挺好看的。”

门口传来惠介的声音。美月心想:回来也不先打个电话说一声,还以为他要守在医院里,害得我还一直担心呢。听到丈夫说“我回来啦”的语气比平时更轻松,美月不由得感到有些焦躁,把黄瓜丝切成了黄瓜条。

“啊,哎哟,哎哟。”

外面还传来婆婆的声音。她刚才大概是顺便去了趟医院。她虽然经常说这里痛那里痛,说自己上年纪了,但其实是个很坚强的人。

惠介来到厨房。

“回来晚了,对不起。”

“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不过,只要公公没事就好,这比什么都强。美月读小学五年级时,父亲在上班途中被一辆卡车撞了,当时司机开车打盹儿了。被送到医院后,父亲从昏迷中醒过来,还笑着对美月说:“别担心,快去上学。”结果,第二天就去世了。

“你父亲没事就好。”

“嗯。”

惠介回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就搂住美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但家里怎么可能没人呢?美月刚给惠介捶了两下背,忽然感觉到有人捶着自己的后腰。

“爸爸,这么舒服呀。”

——原来是银河。他脸上的贴纸比刚才更多了。

银河走开了,回去和阳菜一起继续看重播的爱情连续剧。惠介仍然搂着美月,故作快活地说个不停:

“本来约好下午三点换人的,但刚子姐迟迟没来。后来终于来了,我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我妈。看身影有点像,所以一开始还认错了。”

惠介说,后来是刚子的丈夫佐野替她来了。

“然后,我就和佐野聊了会儿。佐野说父亲住院肯定不会超过三个月,因为如果超过三个月的话,医疗保险积分减少,这样医院方面就没有收益了。佐野在信用社上班,对钱的问题可敏感嘞。”

惠介说着说着,连静冈县口音也冒出来了。

“三个月呀……”三个月不短了,“如果我们能帮上什么忙的话……”能帮上什么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