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古平原想出了利国利商的法子,却将自己送上了法场 (第10/19页)
“三天,怎么留?”吴师爷一皱眉。
“那就看你师爷的手段了。方才在堂上,我看吴总督很是听你的话。三年知府才十万两白银,你留我三天命,我给你三十万。”
“三日之后可还是斩罪啊。”吴师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别说斩罪,就是剐,古某也认了。”
“痛快,既然如此,我去试试。”三十万两银子可以在秦淮河畔开三五家酒楼了,吴师爷当然心动。进了内堂,他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是半日审结杀人,太过仓促了些,外人看来仿佛儿戏。不如再用三天时间多搜集些证物证词,将此案办成铁案。再贴出安民告示,写明古平原的问斩时辰,让附近的百姓齐来围观。如此大案,真凶三日便当众伏法,正好可以借此博得一个刚正睿智的美誉。
吴师爷跟了吴棠这么多年,深知他贪权好名之习,对症下药一剂见效,吴棠欣然同意,吴师爷则美滋滋地等着那三十万两银子进账。
消息一传回江宁,顺德茶庄顿时炸了窝。刘黑塔还没等来人说完,便一蹦三尺高,还没等他大声喊出来,常玉儿已经走到他面前,那双如冰湖凉玉般的眸子,让刘黑塔一下子定住了,讷讷道:“妹子,三日之后便要开刀问斩,这可耽误不得。”
常玉儿像没听见似的,转过身道:“古大哥既然不在这儿,你们听我的可好?”
“大嫂,你说吧,我、我听!”古平文急得落泪,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第一个点头,其余人也都跟着点了头。
“一是人,二是银子。除了费掌柜,其余人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儿,立刻赶到清江浦去,到了那儿再商量对策。把所有能动用的银子也都带去,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条自然无人反对,可是常玉儿下一条命令却是让众人面面相觑。
“除此之外一切生意照旧,告诉伙计们打起精神,让账房支银子,给所有伙计做套新衣裳。”
“妹子,这是做什么?”刘黑塔摸着大脑袋问。
“我要让古大哥回来的时候,看见买卖比原先更加红火。更要让两江人都知道,古家一定不会有事。”
等这帮人或骑马或乘车,怒马如龙卷地而去,李万堂也从顺德茶庄走了出来。这是他自从毒伤以来,第一次走出茶庄。
他沿着街道缓慢地走着,路过鸡鸣寺,向内深深看了一眼,紧接着便收回目光,一步不停地来到原本是自己的府上。
“老、老爷……”看门的下人原本在半打着瞌睡,一见李万堂出现在眼前,立马瞪大了眼睛,嗫嚅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少爷呢,让他出来见我。”
“这……”
“去叫他!”李万堂身子虽是虚弱,目中威严却丝毫不减。
“老爷别急。实在是东家,哦不,少爷、少爷几日前便出去了。”
“出去了,去了哪里?”
“……”
“说!”
下人咽了口唾沫,为难道:“小的也是顺耳听到马号备车,说是去清江浦。”
话方出口,对面的李万堂面色已然惨变,他闭上眼痛苦地摇了摇头,眼角竟慢慢滚出两滴泪。
“清江浦、清江浦……”李万堂念叨着这个地名,往日不可一世的威风仿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蹒跚而去的只有一个老人半躬的背影。
“我有个主意,也不算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郝师爷一口口喷着烟,眼睛已经熬得通红。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有主意就说吧。”刘黑塔恨不能把那烟袋抢过来一把撅断。在场的人几乎都跟郝师爷一样,双眼发红,神情委顿。他们自从接信赶到清江浦,几乎就没睡上超过两个时辰。来到清江浦,常玉儿包下了本地一家大客栈,两间内外打通的上房正好做议事之用,其余房间供人休息,可是众人几乎都待在议事的上房里,谁也不愿将宝贵的时间拿去睡觉。
时间实在太短了,眼见一时一刻过去,办法还是没想出来。刘黑塔急得准备重金去找几个亡命徒,干脆劫牢反狱把古平原救出来,之后远走他乡,大不了躲一辈子,总比死在这儿强。
“不。”常玉儿刚刚从牢里回来,这些天古家花钱如流水,虽然不能把人救出来,可是买通了大狱里里外外的牢头狱卒,不仅可以进去探望,而且还带了一个郎中去为古平原医棒疮。
想到在大狱里的情形,常玉儿心里一疼,险些坠下泪来。古平原的伤煞是吓人,皮肉肿起足有二指高,满是紫色的瘀青,肿起的地方绷紧了皮肤,在油灯的照明下反着亮光,像是随时会绽开。而被打出血的伤口有的已经结了痂,却还在渗着红黄相间的脓血,另一处大的伤口如同婴儿的嘴,向外翻着露出红色的血肉。
还好请来的那位郎中治过不少棒伤,家中存有用耗子崽儿熬成的油,加上几味凉血止痛的药材,对治疗棒疮有奇效。但是这种药油铩得伤口如同被撕开般剧痛,古平原怕妻子担心,始终强忍着,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听得常玉儿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