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古平原想出了利国利商的法子,却将自己送上了法场 (第8/19页)
“这事儿有点不对啊。按时间推算,五日到京已然是算快的了,这十日打个来回,是刚到就往回返,难道说朝廷接到奏折当日便做了决定?”彭掌柜怎么想怎么不对,自己就先摇头,“再说也不该漕督衙门来叫人,盐务上的人应该通知江宁藩司和盐运使才对,这可真想不明白了。”
刘黑塔要跟着去,那把总坚决不许,古平文和闻讯出来的常玉儿也是疑惑不已。那漕标把总一刻不停地派人来催,催得人心烦意乱,古平原见拖下去不是事儿,起身道:“也不见得会有什么事儿,许是官府找商人捐输罢了,何必大惊小怪。我走一趟,你们不用担心。”
“不!”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开口,几人同时回头,惊见本在卧床养病的李万堂正不知何时站在了二门处,他一手扶着门,神情尽管虚弱,眼睛却牢牢地盯在古平原的身上。
“一定是有极坏的事情,你要当心。”
李万堂说的一点都不假,一路上还无事,可是等到了漕督衙门门口,古平原翻身下马,一只脚刚着地,几个士卒如同猛虎扑羊一般涌过来,抹肩拢背将古平原五花大绑,古平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推到了漕督的大堂之上。
“大人!”古平原猝不及防,又惊又怒,见总督吴棠端坐正堂之上,那个打过几次交道的吴师爷一脸阴笑地站在旁边,他抗声道,“草民不知犯了什么罪,明明是说有事相商,为什么要绑我,难道我是囚犯吗?”
“这话说得有意思,你可不就是个流犯嘛。”吴棠脸上似笑非笑,眼中闪着一抹阴寒的波光,“在城中抓你本无不可,但你奸猾无比,在江宁城中颇得官府中人的赏识,兴许就会找到什么靠山来脱身,所以本官才命人将你诱擒。”
“朝廷已经赦免了我。大人岂可又因此而问罪。”
“非也。本督今日将你擒下,不是因为流犯之罪。”
吴师爷插口道:“古平原,你这个奸商,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事情都是你自己做下的,事到临头何必喊冤呢。”
古平原一听就明白了,这说的还是前番为了筹粮,自己在京中造作流言,使得漕督衙门贱价卖粮一事,想不到吴棠居然耿耿于怀,睚眦必报,隔了这么久还来报复此事。
“当时粮价居高不下,为救万民,古某不得已出此下策,若是按照粮价本身而言,漕督衙门并没有损失,只不过没有赚到昧心钱而已。”
“大胆!”吴棠气得一拍惊堂木。
“古某胆子本来就大,当初面对僧王也曾讨价还价。不管是王爷也好,总督也罢,既然谈到生意,不过是一个买家,一个卖家,并无尊卑上下。”古平原不卑不亢地直视堂上,。
“好一张利口。僧王已殁,由得你说嘴。可本督的夹棍却不是摆设,来人,动刑!”
“大人且慢!大清律也不是摆设,即便动刑也要有个缘由!难道就因为我买了漕督的粮食,就要拷打我不成。”古平原也急了,冲着吴棠喊道。
“谁和你说粮食的事情了?”吴棠冷笑一声。
“不是那桩生意?”古平原迷惑不解,“那为什么抓我来此?”
“古平原!”吴师爷在旁道,“你方才自称胆大,不错,要论起胆大妄为,你可算两江商人中的头一号。居然敢把掺了毒的盐卖给运河沿岸的村民,一村上下死了二十几口人,还有更多的人至今生死未卜。”
古平原乍听这个罪名,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惊怒交加地扬声道:“哪里有人会蠢到给自家卖的盐里下毒?这分明是栽赃。”
“你说栽赃,可是贩卖毒盐的是你古家的船,这条船连日来在运河来来往往,附近村民都看熟了的。”
“那条船呢?卖盐的伙计呢?物证人证若在,古某愿意当堂对质。”
“你向本督要人证物证,本督还要问你是不是已经杀人灭口,沉船灭迹了呢。这是开国以来罕有的大案,既然发生在运河上,理当归本督来审。你还不从实招来吗?”
听到这个话,古平原忽然安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极为可怖的陷阱,这个陷阱也许不算精巧,但却异常凶险。布这个陷阱的人将案子与运河联系在一起,其目的就是把自己推到漕督衙门,给余憾不惜的吴棠一个公报私仇的机会。而真凶之所以悍然杀掉几十人,就是要造出一个血染运河的重大案情,为平天怒人怨,总督有权便宜处置,换句话说可以请出王命旗牌将自己立斩,这也正是凶手的目的所在。只要自己人头落地,就算将来能够洗刷冤屈也迟了,何况人已死,案已破,要官府自承杀错了人,那更是难如登天。
“古平原,‘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你既然当过流犯,应该识得大刑的厉害,我劝你赶紧招了吧,不要让皮肉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