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华尔滋(第12/15页)
我大吃一惊:“敢情那次告别宴会上,会长说‘宝刀赠壮士’的那把破铁片子,是假的?”
“假倒说不上,是文革期间打派仗的自制武器,我知道他老人家从哪里找到的?要是所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先弄到手了。那把刀果真挺吓人的,杀人没杀人,说不好,但刀口留有货真价实的血渍,把大胡子唬住了。我说:‘干爹,真有你的!’你猜他说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因此也不可能有什么真东西!你只有明白了这一点,你才称得上炉火纯青!’”
那顿告别宴会,到汪会长打开锦匣,捧出这把据说是大刀会的刀时,达到了高潮。
于是,我想起那位长老会派往山东威海传教的牧师的信件,我始终怀疑莉莉找到的这份文件的真实性,是不是和这把刀一样,是件膺品。至少,绝不可能是立德尔的外曾祖父;我是正正规规学习过编剧的,认真地啃过莎士比亚和易卜生的,这种巧合也太过于离奇了。
我记得信里对清政府当时的三口通商大臣崇厚的看法,是这样写的:“这位内务府镶黄旗人出身的官吏,是一座谁都能够攻进去的碉堡。虽然他很象是一副森严壁垒的样子,如果你想攻打的话,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他就主动把碉堡的门打开。在天津他的通商衙门里,任何一个外国人,都可以得到他想得到的满意的答复,和他所希望能拿到手的东西。”
他曾是清朝的驻法国大使,也是满清政府第一个驻在一个国家办理外交的大使。
这位搞洋务的老爷,对自鸣钟有着特殊的嗜好。至今,在故宫里,还能找到他献给老佛爷和同治皇帝、光绪皇帝的,由英国或法国的匠人,按照中国人的审美情趣和爱好所制造的钟表。应该说,那些英法钟表匠很可以为中国人对于洋货接受能力之快,感到兴奋和欣慰了。他们再不用在钟表的面盘上,刻上“子丑寅卯”式的天干地支记时办法,中国的顾主也能快乐地忍受并不十分习惯的罗马字了。
“在这个中华帝国的王公大臣中间,虽然有的人对外国人恨之入骨,但追求舶来品,却是一种时尚。稀奇的洋货,尤其是这位大臣最热衷的搜集物。同时,他也很乐意把古老中国的珐琅,瓷器,玉雕,金饰送给到他衙门去的外国朋友。”在他的报告里这样写道。
崇厚最出风头,名垂千古的事,就是1879年(光绪五年)到俄国去签订了一份前所未有的丧权辱国的条约了。
他显然被位于克里米亚半岛的里瓦几亚的迷人风光陶醉了,那些鞑靼舞娘的妙姿也让他忘了自己是老几。居然敢把伊犁西境霍尔果斯河以西,伊犁南境特克斯河流域以及塔尔巴哈台(塔城)地区,斋桑湖以东土地全部划归沙皇俄国。还认可了其它一系列出卖主权的条件,然后就自行回国了。
沙俄代理外交大臣格尔斯,自然不会让他空手而归的。
消息传回京城,舆论大哗,“于是修撰王仁堪、洗马张之洞等交章论劾。”连皇帝老子也坐不住金銮殿了。清廷以崇厚与俄人所议约章违训越权,“流弊甚大”,拒绝批准;并以崇厚不候谕旨,擅自起程回京为名,将其逮捕入狱,定斩监候。是一个差点要在菜市口砍掉脑袋的家伙。[18]
俄国驻北京的公使出来保他,态度强硬,并以武力要挟。清廷无奈,不敢杀他,但也不便放他,只好继续关着。
细想想,堂堂中华,也真是可怜哪,竟不敢动外国人看中的,可是一条自己家养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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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汪会长自诩几乎周游遍了美利坚合众国的话,那么,立德尔博士第二次访问中国,除了新疆,西藏,该去的地方,大都玩过来了。我真佩服这个家伙的充沛精力,白天猛一通逛,晚上猛一通跳,夜里猛一通喝,不见他累。我不得不警惕性特别高地戒备着,是不是此公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绷紧过阶级斗争这根弦。后来知道,外国也不是没有官僚主义,这使我很兴奋;外国也不是没有不花白不花的公款,这使我又一次很兴奋。他老兄不过利用他那个基金会,过他的旅游瘾罢了。
我估计,这回光临,布达拉宫,和阗大清真寺是必看的了。
既然,我那位老乡,被他部下蛊惑得表示对博士不感兴趣,那么,我不能一贴狗皮膏药,粘在我手上甩不掉呀!
只好找莉莉,无论如何,她生气归生气,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让她给她的领导下命令,史学所的人不会反对这样一个去美国的机会的。她笑而不答,象挂历上的美人似的,在那儿摆姿势。
我声明:连买张火车票的能耐也没有,到飞机场接他,弄辆小车都难于上青天,开玩笑,我能接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