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华尔滋(第13/15页)
莉莉开口了:“再说,你到哪儿去找到莺莺、燕燕、一干当真敢脱敢亮的女流呢?大胡子好这口!”
“你呀,你呀,你要让他贴你一次脸,他第一要邀请你--”
“我不卖,总可以吧?”
“那怎么办呢?”我可犯了愁了。
她奚落我:“这能比写小说还困难?找老杂毛我的干爹啊!”
依她的主意,我抄起电话,向汪会长“求援”了。“老爷子!你们两家都不管的话,不是把我晒起来了么?”
他在电话里啜牙花子:“老弟啊,我有难处啊!”
“不行,老东西想褪套,没门!”莉莉在一边说。
我说:“你德高望重,是位资深前辈,总是要以大局为重。史学所的王所长,小肚鸡肠,完全是中国人的狭隘,跟义和团扶清灭洋的情绪也差不太多,让他接待我还真怕丢中国人的脸呢?”
“你知道的,博士的要求,我们没法满足啊!”
我了解,有时候,中国人拿外国人来唬中国人,其实,外国人也未必不拿中国人去唬他们外国人。二一添作五,彼此彼此。立德尔要是弄到一个中国方面授予的学术头衔,还不把他那个基金会的董事骗得一楞一楞的。正如第一次来华,他朝王所长要大刀会的刀一样,第二次,他向汪会长提出,要当史学会的名誉顾问。
汪会长搞政治的,这种事他可不干,让儿媳、女儿,以及老伴陪他跳舞,是私人之间的交往,谁也管不着。一句话,我乐意,别人什么屁也放不出来。可这件事。一直支吾到他离境,也未吐口。“什么叫政治上的成熟?什么叫炉火纯青?”事后,他很自豪过一番的。
“可现在大胡子又杀回来了,他打算开溜?没那么便宜!”莉莉说。
于是我照她的面授机宜,对汪会长公事公办地说:“第一,你得到飞机场去恭候,第二,你得准备不亚于上次他住的五星级饭店。第三,接风的宴请,不要搞得太繁文缛节了,还是在仿膳吧!至于日程,活动,安排,等他来了以后再商量。”
他也不是吃素的,那在乎我这个写小说的人的命令。“你说了些什么呀?是不是电话串线了啊?”
“一点不错,汪会长,是我,就是那个你认为不怎么肯总结经验,吸受教训的人。是这么回事,立德尔博士和我算不上很铁,但也不见得不铁。反正,我明白,你家菲菲即使办下护照,不等于签证。你夫人,接到邀请,对方也可以取消的,打个电传来就作废了。再说,莺莺和燕燕在美国的保证金,博士要撤的话--”
我以为汪会长晕过去了呢?电话里一点响动也没有。
“汪会长!”
不吭声。
我又叫了一声,仍旧了无反应。
“莉莉,糟了,他肯定跑了。”
这位美人说:“我想,他一定去准备了。”
16
早在这以前,一八六四年美国传教士在山东登州租买民房,这其中倒很有可能找到立德尔博士的外曾祖父的一些蛛丝马迹,怎么弄到崇厚出来帮忙打圆场,以三口通大臣名义咨文给总理衙门,很可能是这位交游广阔的牧师,进行活动的结果吧?
连山东那些够软弱无能的办事机构,那些吃花酒,听大鼓书的师爷们,也对崇老爷一味由洋人牵着鼻子走,颇为不满。
“想必是胡涂了吧?”
“未知洋人许了他什么好处?”
“何况根据《中美望厦条约》,早已有明文规定。美国人也未免太得陇望蜀了吧?这位崇大臣真不怕落个卖国的罪名嘛?”
当时的美国政府,自然不会退却。有一本教士的传记里,描绘了这次十字军的征伐。怎样派了一支令人振奋的舰队,来支持神圣的宗教事业的。虽然只有几艘舰艇,但开到登州附近海面,一字排开,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海港码头时,也足以使那些不服从的中国官吏,魂飞胆丧的了。教士倪维思之妻这样记述:“但是有五个外国女人,八个孩子,若乱民群起,关上城门,有何法可逃呢?我们遂将此事禀报在烟台的领事官。当时在烟台没有美国兵船可调,幸有英国水师提督,一听这事,遂即打发两号大兵船,直奔登州,站在水城外,请我们上船作客。”
“若天父不格外施恩保佑,差兵船来拯救我们,谅我也早如天津的外国人一同丧命。这船的威力实在神异,官民一见,惊的陡变心意,这事化凶为吉。我们一到烟台,登州的官府速速来信,请我们再回那里住。”
崇大人在起作用了。
可兵船未到之前,登州知府了无反应,那位教士嘲笑地形容为“这是典型的装聋作哑的中国方式”,“按照那位德国神父的说法,你不用手杖击打他的头颅,他会把这种麻木视作他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