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华尔滋(第14/15页)

于是,这天的一早,显然有立德尔博士的外曾祖父和他们一干包括威海、登州、胶州、黄县、以及烟台的传教士们,在美国驻烟台总领事的率领下,并有数百名荷枪实弹的美国海军官兵护卫,到登州知府衙门示威。“美国乃文明国家,诉之以文明手段,不得已时,方使用武力”,先是声称“欲拿拦阻租房绅士,及要赔损坏墓碑银两”(美国传教士的墓曾两次被当地老百姓砸毁)。接着,持枪的士兵们把娘娘庙附近的官衙,围了个水泄不通。总领事要求登州知府立刻办理,否则,“如有后来耽搁,或反复不定,此怒情一起,虽流血不能止灭。”

这位教士说:“中国人最注重面子,他们甚至认为如果能够维护了面子,哪怕付出更多一些代价,也在所不惜。这是个很奇怪的民族,即使是失败了,他也会为未遭到更大的失败,而获得精神上的满足。这一次,总领事先生为了使中国官员们认识到美国人的认真,坚决要求查办那位曾经傲慢过的登州知府,结果,完全失去脸面的这个官员,倒更加驯服,更加唯命是从了。”

结果,当然一切如愿,山东巡抚李秉衡已经知照当地,可以便宜行事。

立德尔的外曾祖父获得了他们想得到的一切,“可以见出这些年间,主的道理在中国是怎样的兴盛。”[19]

毓贤发达的时候,崇厚已经离开人世,他接替李秉衡、张汝梅当上山东巡抚,未能受到这位媚外派大臣的指点,却与谋立大阿哥的顽固守旧份子载漪、载勋、刚毅等沆瀣一气。他们总是幻想最好有朝一日是能够恢复封建制度旧有的一切,甚至“以为只将通商口岸、内地教堂之几个洋人杀尽,其余来一个杀一个,则根株自绝矣。而后闭关而治,复我太平,岂不妙哉。”[20]

他上任后一方面不惜大肆杀戮人民去应付洋人;一方面“护大刀会尤力”,使拳民们充满幻想,认为“上奉太后密旨,下遵毓贤命令,兴大清,灭洋教,他日功成名就,大则仕宦而至将相,小则丰富而有衣食。”

不久,“朱红灯构乱,倡言灭教。”对官员来说,最怕这个乱字,一乱,他就有丢乌纱帽的危险。现在朱红灯以灭教的名义来造反,对不起,镇压老百姓,他是绝对无情的。“毓贤令知府卢昌诒按问,匪击杀数十人。”哪晓得官兵根本不是对手,无法遏制这股事实上的带有相当盲动性质的农民起义,于是改剿为抚。义和拳由民间乌合之众,摇身一变,成了被官方承认的一支武装力量,就是从他在山东任上开始的。《清史稿》说他“更名曰团,团建旗帜,皆署毓字。教士乞保护,置勿问,匪浸炽。法使诘总署,乃徵还。”

若按美国公使的意见,他本该永不录用。也许由于法国公使的质询的口气,不那么十分坚决,他由山东调回北京,在载漪的支持下,终于出任山西巡抚。

这政府也太可怜点了,要不就死硬,要不就软鸡蛋一枚。

毓贤到了太原以后,“于是拳术渐被山西,平阳府县上书,言匪事,毓贤痛斥之。匪益炽,毓贤更命制钢刀数百,赐拳童,令演习。其酋出入抚署,款若上宾。居无何,朝旨申命保教民。毓贤阳遵旨,行下文书稠叠,教士咸感悦。未几,又命传致教士驻省城,曰县中兵力薄,防疏失也。教士先后至者七十余人,乃扃聚一室,卫以兵,时致蔬果。一日……呼七十余人至,令自承悔教,教民不肯承,乃悉出斩之。妇孺就死,呼号声不忍闻。”[21]

所以后来“和议成,联军指索罪魁,中外大臣复交章论劾”,他就在充军途中在兰州被砍了头。

而早些年,那位三口通商大臣崇厚的下场,可比他要强得多多。别看有卖国的罪名,关在死牢里,等着斩首。但他损了三十万两银子“输军”以后,也就免了牢狱之灾,还有幸蒙恩能到宫内去给老佛爷随班祝她老人家五秩大寿呢!

这样,对满清官员来说,该怎样对外国人,是崇厚那样好呢?还是毓贤这样好呢?谁心里会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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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山东在上一世纪初外国传教士和教徒与当地人民发生冲突的一段历史。由于列强干预,政府软弱,在发生这些案件以后,上自朝廷,下至官府,那种低能,颟顸,腐败,贪婪,简直无可名状。一些抚、督、臬、镇,以及道台都统这类官员,始则自负偏狭,继则束手无策,终则任人宰割。事后还欣欣然自得,认为从此通晓洋务,咸与维新,是很能发人深思的。

“那一年我陪立德尔到山东去,我一直很遗憾,这些虽说是陈谷子烂芝麻的插曲,是不应该被人忘怀,湮没无闻的。你还需要什么资料,我帮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