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密室(第11/13页)

弗莱特和雷布思从停尸间到酒店的路上基本没怎么说话,甚至比他们来的时候说的还要少。威士忌在雷布思空空如也的胃里已经开始产生作用,车里令人窒息地闷热。他试着将车窗打开一个小缝,但是寒冷的空气似乎吹得他更加难受了。

解剖的那一幕再一次在他眼前上演。那些切割工具,器官被从身体里拿出来,那些切口和各种检查,卡津斯的脸就那么盯着海绵组织看,距离不到一英尺。只要稍微颤动一下,他的脸就可能会被埋在……伊索贝尔·佩妮看着这一切,记录着这一切,从喉咙到耻骨……伦敦的街道飞快地掠过车窗。就像他说的那样,弗莱特真的闯了一些红灯,只在很少红灯前才会减速。街道上还有其他一些车。这个城市从来都是无眠的。夜店、聚会、流浪者、无家可归的人,还有那些天天不睡觉的遛狗人,晚上也照常营业的面包店和贝果[6]店。有些写成“贝果”,有些则写成“焙果”。贝果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不就是伍迪·艾伦[7]的电影里人们总吃的那些玩意吗?

眉毛样本,看在耶稣的分儿上,眉毛样本到底能有什么用呢?他们应该关注的是那个凶手,而不是被害人,那些牙齿印。那个牙医的名字叫什么来着?不是牙医,是一位牙科病理学家。莫里森,对了,就是这个名字。莫里森,听上去像是爱丁堡的一条街道,莫里森街,离酿酒厂运河不远,那儿生活了两只天鹅,是一对。它们死后发生了什么?酿酒厂把它们弄走了吗?这个闪亮的红色小车子真热啊。雷布思感到自己内在的一切都想跑到外面来透透气。刀子在喉咙转动,一把小刀。他甚至能够想象出来,有点像厨房用刀,锋利,舔起来有点酸。

“就要到了。”弗莱特说,“就在沙夫茨伯里大街上,右面是苏活区,老天爷,你简直没法相信,过去的五年我们一直在给那个犯罪窝做清理。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尸体是在哪儿被发现的,离克雷孪生兄弟[8]曾经住过的地方不太远,就在里布里奇路上的某个地方。他们大行其道那会儿我还是个年轻的警察。”

“请……”雷布思说道。

“他们在斯托基做掉了个人,杰克·麦克维提,我想是这个名字。帽子杰克,他们这么称呼他。”

“能不能停在这儿?”雷布思突然说道。弗莱特看着他。

“怎么了?”

“我需要一点新鲜空气,剩下的路我走回去吧,请把车停在这儿。”

弗莱特开始抗议,但还是停在了马路边上。一踏下车,雷布思就觉得自己好受多了。前额、脖子和后背上有一些冷汗,他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弗莱特将他的行李放在人行横道上。

“再次感谢,”雷布思说,“真的很抱歉,能不能帮我指一下方向?”

“沿着圆形广场走就行了。”弗莱特说。

雷布思点点头,“我希望晚上还有搬运工。”是的,现在他感到好多了。

“已经四点三刻了,”弗莱特说,“你可能会赶上日班的搬运工。”他大笑了起来,可是他的笑马上就停下了,他冲着雷布思严肃地点点头。“你今晚表现得不错,约翰。就这样?”

雷布思点点头,约翰。冰山又融化了一角,或者这只是一种良好的管理方式?

“多谢,”他说,和弗莱特握了握手,“我们的会议还是在早晨十点?”

“十一点吧,怎么样?我会找人去酒店接你。”

雷布思点点头,拿起了自己的行李。接着又弯下腰看着汽车的后车窗。“晚安,泰迪熊。”他说。

“看着点别迷路了!”弗莱特从车里冲着雷布思喊。接着车开动了,转了一个U字形的大弯,顺着他们刚才来的那条路奔驰而去。沙夫茨伯里大街上的那些建筑仿佛要将他淹没。剧场、商店、垃圾:周日晚上堆出来的那些垃圾。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从一条雾蒙蒙的辅路上传了出来,是一辆垃圾车。清理工人们穿着橘黄色的长罩衣,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慢慢走过的雷布思。这条街到底有多长?这条街似乎有一段很长很长的弯路,比他想象的长得多。

该死的伦敦。接着他看见了喷水池上面的爱神像,可是又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圆形广场已经不再是圆形广场了,爱神像的下面被铺上了人行道,这样车流和人流就可以蜂拥通过,而不是像原来那样需要绕行。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干?一辆车在他身后缓慢靠近,现在和他并行。白色的车,上面有橙色的警徽,是辆警车。乘客席上的警察摇下车窗,现在冲着他大声说:

“对不起,先生,可否告诉我您要去哪儿?”

“什么?”这个问题让雷布思震惊了一下,他停下脚步。车子也停下来,司机和坐在副驾驶席上的两位警察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