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密室(第9/13页)

茶到了,探长弗莱特端着一个塑料托盘,里面的三个杯子里盛着茶。卡津斯和伊索贝尔·佩妮分别拿了一杯,弗莱特喝了剩下的一杯。其他干着嘴巴的警官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目光满是嫉妒。雷布思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卡津斯一边啜着茶一边说,“我要检查腹部的伤口了。”

事情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雷布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卡津斯说的话上,可是并不容易。同样的刀在受害者的肛门也刺了几刀。大腿部位有一些摩擦的印记,紧身裤被粗鲁地拽了下来。雷布思看着伊索贝尔·佩妮,可是除了脸颊有些微红,她看上去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冷静的旁观者,绝对没错。可也许她见过比这个更糟糕的。不,不,她不可能见过比这个还要糟糕的了,不是吗?

“胃部很有趣,”卡津斯说,“衬衫已经被撕开,露出了胃部,可是皮肤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痕迹,或者是血,这样我只能说,这个动作是在那些刺伤之后才做的。实际上,是在死者死亡之后做的。在这些咬痕的周围有一些液体干后留下的痕迹。不带任何预判断的话,从前三起十分类似的案子来看,这些液体都含盐——眼泪或者是汗滴。但是现在我要测定一下深部体温。”

雷布思觉得自己整个人要裂开了。他很热,疲倦正在侵入他的骨骼,由于缺少睡眠,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有种虚幻的感觉。病理学家、他的助手,还有技术员的头顶上出现了光圈。墙壁似乎在移动,雷布思不敢集中注意力看着他们,因为他担心自己会失去平衡。他碰巧看到了莱姆的眼睛,警员给了他一个丑陋的笑容,还更加丑陋地眨了眨眼。

现在尸体被清洗过了,这是尸体第一次被清洗,没有了那种浅棕色和浅黑色的印记,没有了血迹,躺在暗淡的石青白停尸板上。卡津斯再次给尸体做了检查,没有什么新发现,接着又采录了另一组指纹,然后就该检查内脏了。

尸体腹部被切开一个很深的口子,对血液进行了采样,交给了鉴定科团队,还有其他一些样本,比如尿样、胃部残留物、肺、体毛(包括眉毛),还有皮肤组织。曾经雷布思对这一套程序感到很没有耐心。死者的死亡原因已经很明显了,为什么还费事做那些检验呢?但是经过多年的经验,他明白你能够看见的,比如外部伤口,往往没有那些你不能看见的重要,那些细小的秘密只有显微镜,或者是化学检验才能够揭示。所以他已经学会耐心等待,现在他正使用着自己的耐心,等在那里,每半分钟左右打个哈欠。

“我没有让你感到厌烦吧?”卡津斯的声音很低很有礼貌。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雷布思的双眼,接着笑了。

“一点也不。”雷布思回答。

“那就好。我确定我们都希望现在能够在家躺在床上,盖着舒舒服服的被子,而不是在这个鬼地方。”对于这句话的真实性,好像只有那位有胎记的技术员表示怀疑。卡津斯正将一只手伸进尸体的胸腔,“我会尽快结束的。”

雷布思终于发现,并不是检查尸体的场景让人变得苍白,而是尸检时候所产生的那些声效。肉被撕裂的声音,好像屠夫在撕扯动物体上的肉。还有液体汩汩流出的声音及那些切割工具割肉时发出的摩擦声。如果他能够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么也许这一切还是可以忍受的。可是相反,在这间屋子里,他的耳朵似乎格外灵敏。下一次他一定得随身带几个棉球耳塞。下一次……

胸腹部器官被取了出来,放在了一个干净的平板上,卡津斯用水管给它们好好冲洗了一下,然后开始解剖。护理员这个时候也忙了起来,用一把小小的电圆锯将大脑取了出来。现在雷布思把眼睛闭上了,可是整个屋子好像还在天旋地转。不过应该不会太久了。谢天谢地,不会太久了。可是现在令人难以忍受的不仅是声音了,不是吗?还有气味,那种毫无疑问是生肉散发出来的气味。那种味道好像香水一样萦绕在鼻子周围,充满了肺部,停留在喉咙后部,久久无法散去。最终,那种味道会变成嘴里的一种味道,他发现自己居然在品尝这种味道。他的胃部马上悸动起来,他用手轻轻揉了揉,悄悄地,可惜他隐藏得不够到位。

“如果你想吐的话,”莱姆开口了,好像一个恶魔在他后边嘶嘶地说着,“去外边。”接着便是哧哧的笑声,又嘶哑又缓慢,好像一个被卡住的引擎。雷布思半转了一下自己的头,回给莱姆一个阴险的笑。

很快地,尸体内部所有的内脏又都被放了回去,雷布思在那一刻就知道,任何一位悲伤的亲人看见吉恩·库珀的尸体的时候,都会觉得尸体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