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56/59页)

我对他似听非听,我渴望别的细节,这是肯定的,但我换了话题,让我从自我中逃出来。

“你认为,那些前安全人员有特殊理由跟踪你一直到这里吗?”

他没有如我期望的那样马上回答。他似乎需要时间来决定回答什么,如何回答。

“我不知道在他们的卷宗里有什么,我不排除任何假设。我是一个爱假设的人,我相信秘密以及秘密的需要。在一个双重或多重的生命中。冒牌替代是一种跟我们熟悉和接受的那种体现不一样的体现,仅此而已。请看这里,在充满自由和禁忌的美国,某某政客陷入了一个简单色情事件的旋涡中。巨大的丑闻。政客完蛋了。在法国,他将受到赞赏。而通奸,跟世界一样古老的通奸,能不能证明此人在所有问题上都在撒谎?证明他对穷人,对宗教,对他的孩子,对美国的命运都不感兴趣?根本不是!”

他沉默了一阵,久久地瞧着我。

“不,我不是一个探子,假如你想知道的话。昨天和今天的安全人员可不是为了这个而追踪我的。我不知道其中的理由。这样兴许更好。”

他说,那是我们最近的一次谈话,也是一次忏悔。

“我们生活在一个被人恨又被人赞赏的美国。一种被秩序和自由所困扰的混乱,实用的和宗教的,腐败的和理想化的,带有几百个宗派,千万个武装的种族主义者,各种程度的文盲,腐败、愚蠢和表演。还有崇高!幸亏,不完美。只有独裁是完美的。”

“他说戈拉什么了?露说戈拉什么了?她同意谈论他了吗?为什么她不跟他了?”

帕拉德观察我,有些失望。他微笑,那是一种狡猾的同谋者的微笑,似乎我所要求的是一种躲避还没提出的问题的笨拙方式。

“很可能,露现在离开了她以任何代价都不愿意离开的地方。我终于说到了戈拉。为什么她不跟他了?我不知道,我依然不想知道,她这样回答我。我们每一个都是不可替代的,年龄是不可替代的,我们不可能被替代,即便是被在另一个年龄,在另一种情况下的我们自己,她说道。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事实是,她变得不那么紧张和暧昧了。行,我们就到此为止,我很忙,我在忙着三本不同的书,我有合同的。很多工作,直到五月份,五月注册在了我兄弟的梦中。”

“这是什么意思?”

“政治局的一个会议。前政治局。干草、棉花和呢绒做的木偶小人国。就像一出木偶戏。胖乎乎的厨师,拿着耙子的园丁,戴着小小眼镜的记者。将军们,穿绿衬衣的荣誉团的年轻人,戴着鸭舌帽、举着红色标语的劳动者,社会活动分子。一条大标语覆盖在墙上:民族主义,共产主义的最后庇护所。跟我们的时代有关的,有其他的标语:‘干部,党的宝库’,或者‘人——最珍贵的资本’。他们讨论着我的情况,行刑的日期,他们等待着一个信号,一个指示。喀尔巴阡山的天才似乎形容枯槁,他转身朝向一个戴鸭舌帽的顾问。这就是我兄弟卢奇安对我讲述的。他那有前兆性的梦。”

帕拉德紧了紧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他穿了一件海蓝色上衣,跟往常一样,一件开领的白衬衣,一条红色的羊毛软围巾。

“木偶以一种沙哑的嗓音回答,如同一个腹语专家:东正教圣徒的节庆。天才在微笑,他喜欢他这个顾问的严酷,他点点头,并用一个手势表示赞许。众木偶纷纷掏出各自的笔记本,记下日期,五月的节庆。那一年,我顺利脱了身,什么事都没发生。很遗憾我这里没有茨冈女人可以破解奥秘。”

他又紧了紧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尽管四周热得很。他那围在脖子上的羊毛大围巾,无用的保护。

那是我们最后的一次见面。

之后,很多时间过去了。兴许彼得·加什帕尔本人也找到了帕拉德,在平行的轮回世界中,让人知道了他失踪的谜是不是跟米赫内阿·帕拉德失踪的谜是同一个。

***

加什帕尔在电话录音中留下的信息具有一种挑衅意味。他是否一直在猜想,他就是戈拉办公桌上的悼文的主人公?信息立即就传输到了卷宗RA 0298中。这一丧气的消遣竟也要求专业化!戈拉变得专业了,他学会了维护那些还活着的人的好脾气:称作传记的闹剧变成了滑稽的悼文。他一会儿选择这一个片断,一会儿选择另一个片断,为那些已经留在了冥河斯蒂克斯另一边的人。

她在嘲笑我,这婊子!她让我在所有人的眼中变得滑稽可笑,这个求偶狂……她根本就不想要我。他传送了录音,那些词语乖乖地躺在卷宗明海尔中。戈拉重又听了几十遍录音信息,他都已经背熟了。录音材料就在眼前,他注意着嗓音的起伏,对照着声音与文字,寻找着新的意思。他不知道米赫内阿·帕拉德所相信的灵魂转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