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54/59页)
但是今天,人们在波兰安全部门的档案中获知了什么?那位著名的反共知识分子是一个探子!漂亮活儿,不是吗?他们当初怎么就没有把他杀死呢?有些人被杀,是因为他们拒绝,另一些人被杀,是在他们完成了任务之后。
帕拉德对历史线索有些糊涂:嫌疑人起先是波兰安全部门的一个探子,然后他弃绝了,逃跑了,去为敌人工作。
“你有道理提防那嫌疑者聚集的阁楼。谁是特务,谁不是?我,戈拉?你?没有人调查过你,你没有接待过警察的来访吧?谁知道他们在报告中写了或删了一些什么?他们总是在里头造假,我敢保证……那些迫使我们当告密者的人,安安稳稳地住在他们的别墅中。那些为党,为天才的一号同志高唱赞歌的笔杆子,跟安全部门的三五个将军一起,在餐馆里或在更隐秘的地方开心地拍着肚子,他们并没有情报人员的卷宗。或者他们曾有过,但它们消失了。你能说什么,嗯?拜占庭的优良传统在共产主义的优良传统中找到了一个同盟军。或者,是警察传统。或者,还是警察传统……”
帕拉德先生微笑,对他的那番话很满意。他前来转移我的疑惑,而不是来隐藏它。我应该向他提出我曾不断带来的问题。
“那么露呢?你认为她如何?”
他越来越急迫,立即就回答。
“她也一样,也在阁楼里。”
“然而,他们毕竟不全都是特务吧?”
“根本就不是!那是一个戏剧小圈子。不,我是想说,我们在那里见面。也正是在那里,戈拉遇见了她,那一天,他还没有分离。那不是博学之人的一种简单的疯狂,就像人们想到的那样,也不是那些沉湎于书本中的人的幽闭恐惧症或广场恐怖症。我们明白这个的,我们对这种毛病同样也不很陌生。对他来说,很不一样。露不是一个单数女人,而是复数。一个绝不可忽略的机会!我从阁楼上的晚间活动起就认识她了,但我同样还熟悉那些世俗圈子的晚会上的她。一个美人。她属于小集团,跳摇滚、摇摆舞,玩呼啦圈。文静,快活,舒适。带有一些突如其来的反应,仿佛精神上受过创伤。我记得有一次晚会。午夜已过,好几小时的跳舞和调情之后,气氛变得很催情。好几对男女钻到了那些纨绔子弟的众多房间里。晚会经常在那些前大资产阶级的豪宅中举行,那些人不知道施了什么诡计,成功地保留住了他们的财产。跳舞和爱情。男女交换对子,最终成为淫荡夜会。露明白有什么阴谋正在策划中。她突然脸色苍白,拿起手包就溜走了。我很焦虑不安,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给她。她对我说,当时,在黑夜中,她独自步行了一个钟头,穿越湖边的那个街区,一直来到凯旋门。她终于在那里叫了一辆出租车。身上没带钱,她把镯子给了司机。就这样,拂晓时分她才算回到了家里。”
我明白,对这位平行世界中的居民,不应该等待更明确的回答。
帕拉德没被杀死在他的祖国,他又回到了那里,比他离开时更为不安。他告诉我,他在肯尼迪机场有好几个小时的间歇,等待转中西部航空公司的航班。
一个忧郁的白天,大雨如注,雷电交加,之后,则是明海尔·彼得·加什帕尔和他表姐在美国的意外出现。
航班全都长时间延误,一些航班还取消了。我在机场等了好几个小时。
“旅行还不错。就是说,不好,但有收益。它让我清醒,明白我是否还需要它。这一革命,假如可以这样称呼的话,是后现代的。我想说,它就是这样的。它在继续产生自身的戏仿。舞弊,编码,相对化,不确信。在一个超现实主义国家中的一种后现代革命,你说呢?”
我什么都没说。在一种后现代革命中的一个超现实主义国家,由一个研究神秘学和超自然现象的专家所描绘的,值得人们流连于其中。
“他们为他们的革命而自豪,他们回顾成百上千的牺牲者,但他们对我说到了恐怖分子的大量渗透,克格勃的一种阴谋,西方的手,还有东方、南方和北方的手。他们说到了过渡,不是向着2000年而是向着1938年,迪玛的模式。我曾经经过了一段惊恐与疯狂的时光……他们都那么瞧着阿叶莎,我的印第安女人,就仿佛她刚从岩洞里钻出来。”
我一门心思地想猜测,谁会是这一访问的受益者。帕拉德没有等我的问题。
“我很高兴能再见到朋友们。这让我想起我的青春时代,我们俩都喜欢的那些地方。大辩论的阁楼。梦想,还有那些梦的暧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