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50/59页)
“因此,我们还是去餐馆吧。”
“我们会去那儿的,但首先,先参观一下狗熊的巢穴。去闻一闻背叛的痕迹。我把汽车停在了加什帕尔教授的小木屋前。我们从参观巢穴开始。一小会儿,不多,不必太长时间。我很快地闻一闻陌异的痕迹。”
木屋前停了一辆红色汽车。加什帕尔打开了木屋的门。
“你想进去吗?来闻一闻痕迹。”
塔拉犹豫了。她微笑并犹豫着。精神集中。人们从她鼻根上出现的一道沟上注意到这一点。当思考变成不安时,你就能看到这一皱纹。
教授站在门槛上,在大开的门前。他做了一个殷勤好客的主人的大幅度动作。
“不,我就不进去了。我不是警察。甚至已不再是加什帕尔的学生了。也不是送信的邮递员。借用加什帕尔教授的话来说,我已不再有理由了。”
餐馆空空的。塔拉直率,公正,即便她并不总是很真诚,而这个彼得不是那个彼得,加什帕尔不是皮佩尔科尔恩先生,他没有那个荷兰人的轻薄、不讲责任的优雅,也没有他那种脚步稳健的活力。但是,就在周围,而不是在过去的书页中,两次大战之间的那个人物,在多种不同的漂亮外表底下,重新出现在了今天:结了第五次婚的男人,跟一个比他女儿还年轻的姑娘在一起,这姑娘还是再婚所生,而且丈夫全靠了伟哥变得焕然一新——一个崭新的皮佩尔科尔恩。
意大利餐馆,静悄悄,暗幽幽,所有的桌子上都点着蜡烛,承诺了内华达体验的一个好开端。第一杯酒。寂静,思想的滴答滴答,目光中犹豫在搏动。教授伸出一只手,女学生没有缩回她的手,没有叫,被这轻触吓了一跳。既没有道德讲演,也没有新教的清教主义。
教授抓住了女学生的手指头,俯身朝向她那反抗的耳环。他很快就被战胜或征服了,而不是以他的存在本身占有猎物。塔拉对彼得似乎很感激,为他最近几个月来对她态度的变化。自动,活跃,但比起把那么多同一代姑娘的词汇和想象淹没掉的陈词滥调来,要更现实,更有力,她学会了以一种同伴般的自然来保护她的对话者,今天晚上,这种自然深化了他们俩的亲密性。
接下来的几星期里,塔拉的汽车停在加什帕尔教授的小木屋前。闲言碎语成倍增长,但院长拉里一号却并不指责。在一次平常的谈话中,当简妮芙·唐以一种军事方式,简明扼要地向他报告说,有人看到加什帕尔教授在校园中游荡时,他也只是做了个表示厌烦的鬼脸。当时,简妮芙·唐说得很邪乎,说他不修边幅,裤子拖在地上,你知道的那个地方他都不扣扣子,仿佛他根本就没有时间,也不打算那样做,而一个女学生的汽车,恰好就是人们在威胁信事件中怀疑的那一个,停在他的小木屋门前。
在期末典礼上,塔拉得到了证书。戴斯特宣布说,她最后一年的学习换了一个大学。之后不久,加什帕尔从校园中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这仅仅只是一次暑假期间的暂时缺席,还是他for ever[105]消失了。
***
暂时缺席还是for ever消失?没有人能回答,戈拉与命运相争的悼文也不能,“玩弄现实的不忠诚的叙述人”也不能,这个绰号,我得归于帕拉德。
在那些不确切的日子里,戈拉给我打来电话。很久以来,我们彼此就认识了,全靠了米赫内阿·帕拉德,这个布科维纳人比我晚几年完成了在我们满是大树、充满田园诗的小城里的中学学业。正是他带我去的嫌疑者的阁楼。
帕拉德跟我攀谈,在首都的中心,意大利教堂门前,自从他进了大学拜访我一次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在我们长久的漫步期间,就在优雅的约阿尼德公园里,离我们早年相遇的地方不远,我分享了他对一个大都市为我们提供的那种匿名状态的喜悦,他对我谈起了他新的朋友圈,他们在一起谈论文学、宗教、哲学和艺术。他似乎充满了活力和热情,很高兴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工程师能被这样的诱惑迷住。他是学数学的,并非生下来就把莱奥帕尔迪奶瓶叼在嘴上,他隐约发现在我们之间有一种一致,不仅是地理上的,而且还是文化上的。他把阁楼的地址给了我,并狡猾地补充说:“那可不是跟女人的风流约会。那可要更糟。”
几个小伙子,两三个姑娘。那些极其晦涩的争论,以及使这些争论变得越发激烈的年轻人特有的那种盛气凌人令我厌倦,不无炫耀意味的反共产主义让我觉得很可疑。那些自恋的发言,充满了引文,很像是一些背诵练习,那些文学辩护词刺激我并令我疲惫,除了露的固执之外,我对那些晚会并没有留下一种特殊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