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35/59页)

戈拉,这个无所不知者,不知道这个故事,他看不到它与威胁信之间的联系。他的手指头此时在键盘上疯狂地飞奔。他重又俯身在卷宗上,准备倾听,了解,填补空白,记下他所了解到的。

“是这样的,在你的建议下,我去书店买了《杜撰集》和《迷宫》这两本作品集。我找到了伟大盲人的作品。第一桩罪。名字的第一个字母已经读出。第二桩罪。第二字母已经读出。这就是阿根廷伟人所写的。然后第三桩罪。2月3日。狂欢节期间。面具之节。”

“是这样写的吗?面具之节?”

“是的,在这两本书中……在这两本译本中,人们找到了狂欢节。在阿根廷,狂欢节在二月份。塔拉带给我的信,是在学期初收到的,就是二月初。我稍后才发现,我并不太及时处理邮件。二月初收到的。狂欢节,即面具节。对被选中、被流放的民族来说,对永远的被威胁者来说,那是普珥日。普珥日,在月亮历中……你知道什么是月亮历。”

当然,戈拉知道什么是月亮历,无所不知的戈拉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但他不吭声。

“因此,在前人的历法中,按照月亮而不是太阳制定的历法,很快就到普珥日了。罪孽之日。很快就到普珥日了。很快。因此,也即报应之日。引文就是这样说的。如你所知,故事的三个牺牲者全都是上帝选民的儿子。”

中毒般的沉默。戈拉合上了卷宗。

“你报警了吗?”

“我先是打电话给尊敬的奥古斯丁·戈拉教授,亲友们管他叫古斯蒂。给这学者,给这专家。好知道那引文来自何处。直到现在我还没有那样做,我相信我自己够机灵,能够自个儿破解这个谜。我是那么的梦游,迷惘,脑子里充满了黑夜的野兽,我还以为自己很敏锐。教授救了我。由于我非常期待,他给了我答案。圣奥古斯丁知道一切。我知道了那引文摘自何处。《迷宫》和《杜撰集》。我有这两本书。我读了,又重读,作了比较。我找到了狂欢节。面具之节。普珥日。就普珥日的话题报警吗?”

“是的,你将这么做,你将立即报警!你有一个急用的报警号吗?”

“当然。小帕特里克应该习惯了被人从他老婆的怀抱中叫走,或从他宠物狗、从他孩子、从他电视的陪伴中叫走。但我不会对他做这样的好事。无论如何,他明天会来看我。日常的约会。明天,我去对拉里八号说。他将睁大眼睛张大嘴,像一条鳄鱼。坚信我在嘲弄他。”

“你将告诉他你的发现。”

“我的发现?一堂魔幻文学课?一个阿根廷的魔幻文学作家?帕特里克和我将出发去阿根廷,追踪罗伦特和夏拉赫[74]的踪迹,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的笔下人物?或者,我们将去拜谒帕拉德的坟墓?或者,干脆去拜谒迪玛的墓算了?我们去埋伏,藏在墓地中,看看到底会有谁来扫墓,会有谁带来鲜花和诉愿?迪玛的崇拜者,帕拉德的谋害者,我的追踪者?可怜的帕特里克又能做什么?了解陌异的历法,石膏面具的节日,普珥日的礼仪?或者共产主义和后共产主义间谍机构的计谋?或者,两个人,都去巴尔干的小巴黎[75]旅行一番,一边喝上一大杯好啤酒,一边接触一下那些决定杀死正在宝座上沉思的米赫内阿·帕拉德的人手下的新老探子?莫菲先生又能做什么?……他将变得对那位东欧教授更怀疑,这就是他要做的!这个学期,加什帕尔先生开了一门关于马戏团的课!亲爱的同胞们,你们知道吗?因而,是一门关于面具的课……是不是他自己寄出的那封信呢?为了在自由的荒漠中稍稍嬉戏一下……一个东欧的小丑!彼得·加什帕尔先生,对充满种种可能性的美国的超级麻木……他后悔没能在二十年前就来到这里,按照智者戈拉教授的榜样,即他表姐露德米拉·瑟拉芬,那位the significant other的丈夫。一种假设,不是吗?这里,当人们发现一个人被杀时,最初的一批嫌疑人就是那些在死者家里哭丧的可怜虫。调查就是从他们开始的。从那些宣布罪行的人开始。帕特里克又能如何?处在他的位子,我们又能怎样?‘观察你周围的一切奇怪现象,’联邦调查局的官员这样建议我。我不能。我很懒散,不在意。一个焦虑的打趣者,还是一个爱打趣的焦虑者?”

“小心警告,”戈拉教授神经紧张地重复道。“别忘了,罗伦特死了,因为他太理性。他被一个理性的计划所刺激。完美的读者是那种取消了逻辑、理性、自满和怀疑论的人。他完全被文本抓住,他体验它。警告和警告是不一样的,你应该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