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33/59页)

“圣奥古斯丁吗?你还在巢穴中吗?”

“什么巢穴?”

“在书籍中。”

戈拉不说话,被冒犯者的诙谐所刺激。

“是的,在书籍中。”

“我在找一个文献资料。你是权威,你什么都知道。”

戈拉瞧着卷宗上那一页,微微一笑:与贝德罗斯·阿瓦建关于聘用彼得问题的谈话纪要。

“一段引文。我怎么也找不到出处了。我感觉那是一段引文。我曾经看到过的。既熟悉又不熟悉。不是诞生时的语言,而是死亡时的语言。我只好寄希望于你的反应了。”

戈拉静听着,打开了卷宗的第二页。

“我想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句话。很久了,当我们还年轻,读很多书时。在你的英语中,我找不到钥匙。”

戈拉不说话,他瞧着阿瓦建那一页。

“作者可能就是D.夫人[70]本人。死亡夫人。带着大镰刀的婊子。”

“我看你挺熟悉作者的。”

“但我不熟悉他的笔名。我每天都重复这一引文。五遍,十遍。当我守夜或睡觉时。当我散步时,当我在马桶上,回想起我以前年轻时。然后,我重读这黑色的小字条。魔鬼寄给我的,婊子的情人。Next time,老爷阁下说。下一次。Next time, I kill. I promise……黑夜的狡猾精灵重复道。该相信他吗?人们从来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开玩笑,玩笑后面隐藏了什么。Next time, I kill you, 我要杀了你,这个垃圾啁啾道。”

加什帕尔停下来,然后,一口气重复了整段文字。

“一段引文,不是吗?”

“兴许吧,我相信。”

“妓院夫人读文学!我敢肯定。她很势利。”

接着就是一个充满了徘徊和引号的模模糊糊的故事:几个星期前,彼得收到了一个奇特的死亡威胁。一个玩笑。当局把它看得很严重。迫使他也把它看重了。

“关于迪玛的文章……你还记得。当时,我在联邦调查局保而不保的保护下。那些人用各种各样的问题让你看到各种各样的颜色。在确信你不是一个罪犯后,他们用一些老得都掉了牙的建议打垮你。现在,换了另一个调查者。你知道拉里第八说什么来着?Don’t relax[71]。瞧瞧,sir,正合我意。我就是这样的,mister莫菲,我无法轻松下来,尽管我扮演了无动于衷者和闹剧演员的角色……”

他停止了说话,不是停止,这么说不太确切。

“我这么一大早就来打扰你,因为我在重压底下。我不能连一个字都看不明白地就那样丢了命。我得知道晚上睡觉之前该读什么书,这两个情人,恶魔先生和死亡夫人。Next time I kill. Next time I promise you.我答应你,下一次,一下子。Next time, a single line. Labyrinth. Invisible labyrinth。嗯?你会说什么?”

“我想一想,”戈拉喃喃道。他把卷宗推到桌边。电脑知道答案,但戈拉也知道。他惊讶。

“种种假设。我测量,我思考。这一个或那一个。”

他微笑。怎么会不想到流亡的见习期呢:那老打字机,又笨重,又生锈,每一年都得拿到社会主义民兵组织去检查,以获得使用准许,然后,用起了美国的电动打字机,然后是电传,即刻就把文字传送到世界的另一端,最后,使用起了电脑,而电脑又不断地生出新的电脑来。宇宙的分裂生殖,平庸性的全球泛滥。你还是同一个戈拉,却已不是同一个了。

他摁下了钢琴的琴键,哼起了神奇的乐句,电脑犹豫了一下,随后,确认就出现在了蓝色的谱表上。他只是想证实一下,机器人知道得跟一个从旧学校中培养出来的教授一样多。是这样的:它知道得同样多。

圣奥古斯丁。魔法师,记得住世界上全部的书,而现在,一台幼儿园的破电脑也能做到。

“老头?老头子迪玛?是他在世界的另一端给我们写信?”彼得·加什帕尔激动地问。“他的故事……魔法,迷宫,神秘,魔幻。就是他,不是吗?他要我去找他,他爱我,他想把我从我们这罪人的世界中救出去,不是吗?”

“这倒是有可能的。但我倾向于别的人。‘我熟悉希腊人所不知道的:不确定。’你还记得这句引语吗?”

沉默。加什帕尔,篮球手,也不知道这句引文。他对那些嫌疑者的阁楼没有任何概念,当时,他玩冰球、米卡多游戏棒和篮球。

“‘我熟悉希腊人所不知道的:不确定,’”圣奥古斯丁则重复了这个以前在社会主义的阁楼上听到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