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第14/17页)

“他们钱多得连算都算不清楚。”站在门边的康宁汉先生以俨然经纪人的神态骄傲地说,“对不对,艾莲娜?问她。别害羞。”

“我们举办音乐会,亲爱的。”男爵夫人对皮姆倾吐,“有来自各国的王妃公主,房子里都是大理石、镜子、文化。就像这里。”她亲切地加上一句,手指着一幅无价的油画,跑马场里的马格纳斯王子,从照片上描摹下来的。

“我们失去了所有东西。”

“不是全部。”瑞克低声说。

“德国人来的时候,我的路吉拒绝逃走。他在阳台上面对着纳粹猪猡,手上拿着一把枪,从此以后就没有音信了。”

又一段适时的停顿,男爵夫人从地板上成行排列的水晶斟酒器里倒了杯白兰地,优雅地啜了一口。但让皮姆恼火的是,瑞克竞接续起故事,部分原因是瑞克已厌倦只听不说,但更主要的原因是秘密已呼之欲出,而按宫廷的规矩,秘密只有瑞克能揭晓。

“男爵是个好人,也是个好丈夫,儿子,他做了每—个好丈夫都会做的事,相信我,如果你母亲也愿意的话,我明天就会为她做同样的事——”

“我知道你会。”皮姆说。

“男爵在宫殿之外的地方藏了一笔财宝,他放在一个箱子里,交给他的好朋友,也是这位美丽夫人的好朋友,他指示说,等英国打胜仗之后,必须把箱子交给他年轻美丽的妻子,包括箱里所有的东西,无论已增值多少。”

男爵夫人记忆里有份列表,她再次选择皮姆当听众,因为她必须紧紧掳获他的注意力,好把纤纤玉手摆在他腰上。

“一本《古登堡圣经》(15世纪在德国印的第一本活字印刷拉丁文《圣经》,据传为古登堡所印)”保存良好,亲爱的,一幅早期的雷诺阿(P.A.Renoir,1841-1919,法国印象派画家),两幅中期的达·芬奇。一本第一版的哥雅(Francisco de Goya,1746-1828,西班牙画家)幻想集,艺术家的评注,三百个美国纯金金币,几张鲁本斯(P.P.Rubens,1577-1640,佛兰德斯画家)的漫画。”

“康宁汉说那些东西像炸弹一样值钱。”她差不多已说完之后,瑞克接口说。

“广岛级的哦。”康宁汉从门口说。

皮姆努力挤出一个超脱尘俗的微笑,以表明伟大的艺术无价可及。男爵夫人收到他的信息,也心领神会。

时间过了一小时。男爵夫人和保镖离开了,留下父亲和儿子在这间没有灯光的房间里。窗外楼下的交通已纾缓。两人肩并肩坐在床上吃炸鱼与薯条,那是皮姆从瑞克裤袋里掏出珍贵的一镑钞票去买的。他们配着哈洛德斟酒器里的贵腐葡萄酒(Chateau d’ Yquem,采摘微长腐霉的葡萄酿翩成的法国葡萄酒,价格极昂贵)。

“他们还在那里吗,儿子?”瑞克说,“他们看见你了吗?坐在莱利车里的那些人。大块头。”

“恐怕还在。”皮姆说。

“你相信她,对不对,儿子?别怕浪费我的感情。你相信这个好女人,还是你认为她是个黑心的骗子,冒着被踢出去的危险?”

“她令人难以置信。”皮姆说。

“你听起来并不确定。坦白说出来,儿子。

她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可以老实告诉你。”

“我只是不太确定,她为什么不去找她的自己人?”

“你不像我这么了解那些犹太人。他们有些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但也有些不是,他们一看到她就会扒掉她一层皮。我问过她相同的问题。我也不会白费力气。”

“康宁汉是什么人?”皮姆说,几乎无法掩藏心中的厌恶。

“老康宁汉是一流的。等这些事告一段落之后,我会带他人行。出口与国外业务。他一定会是匹千里马。光是他的幽默感一年就值五千镑,对我们来说。他今晚没全表现出来。他很紧张。”

“到底怎么回事?”皮姆说。

“对你老爸的信心,就是这么回事。‘瑞克。’她告诉我——她就这么叫我,她也不白费力气的——‘瑞克,我要你帮我把箱子拿回来,卖掉里面的东西,把钱投资在你那些出色的公司上,我要你帮我管理,每年给我百分之十,活多久就领多久,还要有必要的保险和捐赠条款,以免万一你比我早走。我要你拥有这些钱,运用你的智慧去创造未来。’这是重大的责任,儿子。

如果我有护照,我就会自己去。如果希德有空,我会派他去。希德会去。放牛养猪。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我就打算这么做。买几英亩地,和一些牲口。我要退休。”

“你的护照怎么了?”皮姆说。

“儿子,我要老实说,我一向对你都很坦诚的。你那所高高在上的学校要价很硬。他们要现金,不能延期,就是这样。你会说她的语言,这是重点。她喜欢你。她信赖你。你是我儿子。我可以派马斯波去,但我不确定他会回来。伯斯·洛夫特太讲法律了。他把她吓坏了。现在1留到窗边,看那辆莱利走了没。别让灯光照亮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