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第15/17页)
他们不能进来。他们没有搜索令。我是个诚实的公民。”
皮姆躲在缺角的绿色档案柜后,偷偷瞄街道,偷偷进行反监视。那辆莱利还在。
床上没有毛毯,所以他们只好将就着用窗帘和罩家具的防尘布。皮姆断断续续地入睡,冻得发僵,一直梦见男爵夫人。有一次瑞克的手臂重重地落在他身上,有一次瑞克压抑的声音咒骂某个叫佩姬的婊子把他给吵醒了。在清晨很早的时候,他感觉到瑞克穿着真丝衫与衬裤轻柔似女人的下半身紧紧地抵着他,让他觉得躺在地板上还睡得更安稳些。早晨,瑞克仍无法离开家,所以皮姆独自到维多利亚车站,手上提了装有几件随身物品的炫目白色格纹小牛皮手提箱,把手下方还用黄铜镌刻瑞克的姓名缩写。他穿了瑞克的一件骆驼毛大衣,虽然对他来讲太大了。看起来比以前更愉悦宜人的男爵夫人在月台等候。康宁汉先生与他们挥别。在火车的盥洗室里,皮姆打开瑞克交给他的信封,抽出一叠白色的十镑钞票,以及他首度秘密接触的指令。
你要到伯尔尼,住进大皇宫饭店。副理巴托先生是一流的,账单没问题。拉帕迪先生会与男爵夫人联络,然后带你们到奥地利边境。拉帕迪把箱子给你之后,你必须代表我们确认东西都在,和他把里面的东西都弄清楚,才算大功告成。那会是我们的储蓄,儿子。你将带回来的钱是一大笔收益,但一切结束之后,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必再担心。
我对罗思柴尔德任务的执行细节应该是兴致勃勃,杰克——那希望的时代,疑惑的时代,从希望到疑惑之间突如其来的跳跃。我真的不记得哪些街角或密码把事情逐渐带向无法收拾的局面,因为从此以后我的记忆中有了太多次行动,同样,我也忘记,倘若我曾知道的话,皮姆怀抱着多少的怀疑与盲目的信仰,让他的任务走向无可避免的结局。当然我从此知道行动必须由许多渺茫的成功希望累积而成,并且必须付出比金钱更大的代价。拉帕迪先生只对男爵夫人说话,而男爵夫人则带着鄙夷的态度回答。
“拉帕迪他告诉我说他是Vertrauensmann,亲爱的。”皮姆问什么是Vertrauensmann时,她露出宽容的微笑。
“Vertrauensmann就是我们可以信任的人。不是昨天,也许不是明天。但今天我们可以信任他。”
“拉帕迪他需要一百镑,亲爱的。”——一天或两天之后——“Vertrauensmann认识一个人,他的姐姐认识海关的头儿。最好他现在给他钱,拉关系。”
皮姆谨记瑞克的指示,象征性地抗拒一番,但男爵夫人已伸出手,摩挲拇指与中指愉快地做出暗示动作。
“你想刷房子,亲爱的,就得先买刷子。”她解释说,而且很令皮姆惊愕的是,她竟撩起裙子到腰部,从裤袜头抽出钞票。
“明天我们给你买套好西装。”
“给她钱,儿子?”那天晚上瑞克在海峡的另一头大声咆哮。
“老天在上,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啊?给我找艾莲娜来听。”
“别对我大吼小叫,亲爱的。”男爵夫人很冷静地对着电话说,“你有个可爱的儿子在这里,瑞克。他对我很严格。我想有一天他会是伟大的演员。”
“男爵夫人说你是一流的,儿子。你和她说话的时候有没有坚持我们的立场?”
“我一直很坚持。”皮姆说。
“你们有没有吃一顿地地道道的英国综合烧烤呢?”
“没有,我们省下来了。”
“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今天晚上。”
“好的,父亲。谢谢。”
“上帝保佑你,儿子。”
“也保佑你,父亲。”皮姆很有礼貌的说,像个门僮似的双膝双脚并拢,放下电话。
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显然是皮姆首次与一位慧黠的女士共度柏拉图式蜜月的回忆。身旁傍着艾莲娜,皮姆在伯尔尼的旧城漫步,啜饮清淡的瓦莱(Valais,瑞士的一个邦)葡萄酒,欣赏大饭店里的茶舞,把他的过去埋葬在历史灰烬里。在她似乎凭着直觉就能找到的满室芳香、装饰华丽的精品店里,他们把她的旧衣换成皮草披肩和走在结霜的鹅卵石上滑不溜丢的安娜,卡列尼娜马靴,皮姆黯淡的校服则换成皮夹克和没纽扣系吊带的长裤。
即使衣装不整,男爵夫人也坚持要听皮姆的判断,招手叫他进狭小的镶镜试衣间帮她挑选,同时也允许他——仿佛不知情似的——一饱眼福窥见洛可可女人的魅力:忽而是乳头,忽而是不小心没遮好的臀缘,忽而是她换裙子时露出的浑圆大腿间不可思议的阴影。她是莉普西,他兴奋地想;莉普西如果不太常想到死亡,就会是她现在的样子。
“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