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飞船着陆(第8/12页)


她向他解释说这个屋子很好玩是因为屋子角落里的铁皮挡板,她的解释多次被他打断,什么都和他说不清。她说,她觉得那个铁皮挡板后面有个送菜升降梯,通往地下室。

“我们可以把挡板放到一边,”韦恩说到,“想试一下吗?我们可以叫比利来放绳子。”

她又找了找比利的白衬衫。据她所知,他坐下来之后还没转身看过她一眼。韦恩现在坐在她正对面,因此,即使比利转过身,也无法看到她的一只鞋正挂在脚尖上,韦恩的手指正轻抚着她的脚底。她说她得先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去。”韦恩说。

他抓着她的腿站了起来。雷亚说:“你喝醉了。”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醉了。”

蒙克家后院外有个洗手间—实际上是个浴室。浴缸里堆满一箱箱啤酒—不是冷冻,只是常温保存而已。马桶还能冲水,雷亚还担心冲不了水,因为前一个用厕所的人似乎没冲水。

盥洗台上有面镜子,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和它说话,毫无顾忌,还带着赞许。“随他吧,”她说,“随他吧”。她关了灯,走到黑漆漆的大厅里。一双手很快抓住了她,推她出了后门。她和韦恩靠在酒吧的墙上,互相抓着对方,亲吻着。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被打开了,又被握紧了,开开合合,像一架手风琴。她得到了一种警告,仿佛在提醒她—似乎在远处,跟她和韦恩正在做的事没什么关系。像有什么东西挤着,又像是哼哼声,像在她身体里,又像在外边。她不明白这到底要告诉她什么。

蒙克家的那条狗跑过来了,在他们俩之间嗅来嗅去。韦恩知道这条狗的名字。

“蹲下,罗里!蹲下,罗里!”他一边猛地扯下雷亚的裙衬,一边朝狗大喊。

警告来自她的肚子。后门开了,韦恩说了些什么,她听得很清楚—她怎么也搞不清楚这些事情发生的先后—她突然放松了,开始吐起来。她之前没有一点想吐的感觉。然后她趴在地上吐了起来,吐得肠子都拧干了,像块拧干的破抹布一样。

有个人—但不是韦恩—拉着她站了起来,并用她的裙边擦了擦她的脸。

“别张嘴,用鼻子呼吸。”蒙克太太说。“你出来。”她对韦恩,也或是对罗里说。她给他们下指令的时候,用的是一成不变的声调,既不同情,也不责备。她拉着雷亚走过酒吧,来到她丈夫的卡车边,半举起她,把她塞进去。

雷亚说:“比利。”

“我跟你的比利说了,我说你累了,别说话了。”

“我吐完了。”雷亚说。

“你怎么知道。”蒙克太太说,她把车倒到了马路上。她开车把雷亚带到了山上雷亚家的院子里,路上没再说话。把车停好后,她说:“ 下车时小心点,卡车比小轿车高一些。”

雷亚进了屋,门也没关就去上厕所,她把鞋扔在厨房里,光脚爬上了楼梯,把裙子还有裙衬卷成一团,塞在了床底下。

雷亚的父亲很早就起来收鸡蛋,并准备去汉密尔顿,他每隔一个周日都会去趟汉密尔顿。儿子们跟他一块去—他们可以坐在卡车后面。雷亚不去,因为卡车前面没座位了。父亲会捎上科里太太,科里太太的丈夫和雷亚的母亲在同一家医院。她父亲捎上科里太太时,都会穿衬衣打领带,因为回家的路上他们可能会去餐馆吃饭。

他过来敲了敲雷亚的门,告诉她他们就要出发了。他说:“有时间的话,你可以擦洗一下桌子上的鸡蛋。”

他走到楼梯口,又折回来,隔着门对她说:“多喝点水。”

雷亚想对所有人大叫,把他们都赶出屋子。她要想点事情,这些事情迫于他们的压力,装在她脑子里出不来,这就是她头疼的原因。听到卡车的声音消失在马路上之后,她小心翼翼地下床,小心翼翼地走下楼,吃了三片阿司匹林,喝了很多水,倒了点咖啡在罐子里,连看都没看。

鸡蛋放在桌子上,装在六个大篮子里。鸡蛋上还沾着母鸡的粪便和干草,等着她用百洁布擦干净。

她要想的事情是什么呢?尤其是,是什么话呢?就在蒙克太太走进后门时,韦恩对她说的是什么呢?

如果你长得不是这么难看的话,我早就想干你了。

她穿好衣服,泡好咖啡,倒了一杯,走出来,来到走廊边,走廊正沐浴在晨光中。她吃的阿司匹林开始起作用了,这会儿头不疼了,脑子却一片空白,这片空白既清晰又模糊,还伴着低低的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