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亲吻节(第14/17页)

他弯下腰,鼻子凑向花朵。令人眩晕的花香。他不假思索地用拇指拨开茎干的两根刺,直接用嘴把根茎咬断,他转过脸面对着苉雅,嘴里衔着的白玫瑰加绿色根茎像一支不寻常的容光焕发的手卷雪茄。他的脸又红了。该死的女人,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脸在白玫瑰的衬托下显得更红了。他俩都大笑起来。

“别动!”苉雅说。

她朝他蹦过去,坦诚地微笑着,眼里闪着淘气迷人的光。她把脸凑到科斯塔面前,他比她高,她不得不用双手扶着他的臀部,踮起她独腿的脚尖。

她把嘴唇贴在白玫瑰的茎干上,在把玫瑰从科斯塔嘴里衔走之前,他们的嘴唇碰在了一起。他抱住她,用嘴把玫瑰从她嘴里夺回来,或者说他试图这么做,但她不干,一场嘴唇和玫瑰的带刺的拉锯战开始了,刺划破了皮肤,两人近在咫尺,都发现了对方脸上细小的伤口。

科斯塔用他那只健全的手拿开玫瑰,然后,他们互相舔着对方嘴上细小的血珠。

“我们俩坠入爱河可不是件好事。”苉雅的声音像影子一样落在他的脸上。

“你知道盛开的玫瑰象征着性高潮吗?”苉雅又开口了。

西娃娜,脚肿啦

西娃娜心里很烦躁。从面包房往家走的路上,靴子一直硌着脚,她的脚肿了。她刚与吉安尼度过了一个早晨,却只是发现她与吉安尼开始吵架了。这些天他们似乎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吵架而不是做爱上。他提醒她,她曾说过一句话:“我们什么时候做爱?已经三天了!”说这句话时他们刚在一起没几周,还处在蜜月期。吉安尼本想开个玩笑,但这段回忆令两人都感到不安。他们做爱的次数直线下滑,更像是习惯而不是快乐。两个人都在找借口,吉安尼对烤面包比做爱更上心,曾几何时,为了那个他称之为“甜蜜责任”的活动,他一再推迟手头的工作。西娃娜发现她越来越倾向于交谈,她不去抚摸她的男人,而是忙着扫地。如果他们躺在那张木条案上,她总觉得弗朗西斯卡会在过道上出现,眼馋地看着他们。当她那天早晨把这个想法说给吉安尼听时,他觉得这是由于他们选择的地点和位置造成的,建议她背靠烤炉或躺在地上。这激怒了西娃娜,她提高了嗓门,吃惊地发现,这听上去极像她父母争吵时发出的声音。这个想法让她失去了控制,她没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吉安尼留在她眼里的最后形象是惊惶失措的,他耷拉着肩膀,似乎燃烧着一种难以表达的怒火。就在她猛地带上身后的门时,她确信自己听见吉安尼放了个音量夸张的屁,像是在回应她的摔门声。尽管她很生气,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回家后,她再也忍受不了脚上的疼痛了。脚全肿了。她脱掉靴子,觉得舒服了一点儿。穿着工作靴时,她做好了面对世界的准备,现在靴子脱掉了,她感到一丝奇怪的脆弱。她想起了母亲为她缝制的第一双靴子,用的是一块父亲鞣制的老山羊皮。母亲用厚厚的羊皮缝靴子的时候没带手套,每次被针扎着时都要咒骂一声。她之前从来没有做过靴子,但断定女儿需要一双。虽然还没到盛夏,她已在小山坡上见到过三条蛇了。不能在这样的季节让这丫头赤脚爬山。鞋底由好几层山羊皮黏结钉牢,像一块固执的煎饼。这是双上好的靴子,西娃娜一穿上它,脚后跟的水泡立刻就消失了。赤脚行走的习惯让她的脚底异常结实。

她至今还保留着那双靴子,脚长大后也舍不得扔掉。靴子让她想起母亲具备的某些她喜欢甚至钦佩的方面,有助于抵消那些更为难堪的记忆。

西娃娜的母亲具有随时准备好应对最坏情形的奇特才能,她确信如果不保护好女儿的脚,这个女孩等不到夏季结束就会被蛇咬死。如果西娃娜说她要去山里走走,母亲会坚持给她准备一个装有防水布的小包,尽管这里的旱季从不下雨,而且天上连一片云彩都没有。她还会装进一捆绳子、火柴、晒干了的水果和番茄、一大块硬面包和一截蜡烛。她认为灾难随时会降临,要时刻做好必要的准备。西娃娜知道和她争论毫无用处。

她母亲生性乖张,有时会突然消失若干天。她父亲会说:“她去镇上办事儿了。”但母亲回来后却从来不提那件事。另外一些时候,父亲会说:“她得去看望一个生病的姨妈。”但西娃娜并不知道有这么个姨妈。如果她追问,就会被告知别再烦了,或被派去菜地里采摘西葫芦和紫苏。

直到母亲去世后西娃娜才得知母亲生前曾定期住院,要不就去外面纵欲三四天,回家后感到既疲惫又对自己充满厌恶,诅咒自己的软弱。她从不相信自己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