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皈依(第8/21页)
有一对双胞胎姐妹,纯粹是下面弟兄的一片好意,他们不知从哪里帮三炮弄来的,怕他睡觉时身边只有一个女人陪伴,仍然会感到寂寞。这两个相貌体形和身高完全相同的女人,只会任他摆布,她俩都生着一双忧忧郁郁的鱼一样明亮的大眼睛,却跟一对活尸差不了多少。有时,三炮刚刚跟其中的一个亲热过,他本来打算稍微歇息一会儿,再跟另一个弄一遍,可后来等他从这个女人的肚皮上再次滑下来的时候,另一个却在一旁悄悄掉眼泪,他才知道,其实整整一个晚上,自己都在跟同一个女人亲热个没完没了,而始终冷落着另外一个。时间一长,三炮对她们俩便毫无激情了,他实在害怕再见到这对如影随形的双胞胎姐妹,他夜夜都在跟同一个女人和这个女人的影子或鬼魂厮守在一起,他永远分不清谁是谁,有时甚至搞不清自己是死是活。
只有一个女人,是三炮自己最看好的。而且,过去三炮走东串西给人家杀猪时,他俩已经偷着睡过一回了,现在算是旧梦重圆。这个女人皮肤寡白,跟刚刚收拾干净的猪膘一样丰硕鲜嫩,在月影下会发出晃人眼目的雪光;她身上还有一股香涩幽深的艾蒿味,眼神里时常闪烁着璀璨而又鬼魅的火花;她的身体像一辆骨架宽大装得满当当的运粮的板车;一对浑圆的屁股像磨盘一样结实耐用。而每一次,倒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三炮都有种被彻底淹没的快感。
在长时间的寻欢作乐中,三炮觉得自己渐渐弄懂了女人,他完全掌握了女人的身体相貌跟性欲的关系。在三炮看来,凡是瘦兮兮柔若无骨的女人,即便脸蛋生得再漂亮,都很快会让男人失去兴趣的,因为跟她们在一起,男人总是强大无比,不可战胜的;而那些骨架宽阔肉感十足的女人,一般都像肥沃的土地,长相完全可以忽略掉,任凭耕过一茬又一茬,犁过一遍又一遍,跟她们亲热就像在打持久仗,但她们永远都不会屈服,永远会孕育出无限生机,吸引和诱惑着男人的目光。
眼前的这个狐狸脸女人就是这样,被三炮忽然揪起来以后,女人的乳头在三炮眼前一抖一抖地乱跳,一如挂在枝子上的最后的两颗又大又红的耀眼的鲜枣儿。
三炮乘机捏住了一颗,狐狸脸女人立刻吱地叫了一声:“疼死人啦,死鬼!”三炮毫不理会,又用嘴去嘬另一只,嘬住后他就狠命地吮咬,狐狸脸女人的尖叫声也随之从门缝里挤出去:“娘哟!疼死姑奶奶了——疼疼疼!”
三炮不管,就势将狐狸脸女人摁倒,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庆祝刚刚得到的天大的喜讯。恰好,这种痛苦又欢快的叫喊声让门口的把手们听到了,他们还听到了三炮诡异的笑声嘿嘿传出来。不管怎么说,三炮笑了,他们就应该高兴。
但在这个秋天最后的黄昏到来时,那些把手们一点儿也乐不起来了,他们脸上带着巨大的恐慌,面面相觑,一个个像刚撞到了鬼,说话时舌头都直得转不过弯了,上牙跟下牙得得得敲个不停。
“不好啦,他他他真的回来了!”
“红亮这小狗日的不是叫狼叼走了么?”
“不是都传说他在深山老林修炼成精了……不会是个鬼吧……”
“尽瞎说,晴天白日的哪来的鬼,他明明就是人嘛!”
“你看那狗凶得像老虎,保不准就是那个啸天犬变的……看着怪怵人的!”
“你们看,他他他身上还穿着和尚的袍子呢!”
“三炮大哥你快出来看看吧!”
“真的是红亮,这回怕是要出大事情啦!”
……
那时,三炮正在兴头上,外面七嘴八舌的吵吵声,让他不由地从浪尖上跌落下来。三炮粗声喘息,狐狸脸女人在他身下突然停止了蛇样的扭动,两副赤裸的身体叠摞在一起如同一只连体怪胎。当红亮这个名字挤进门缝,钻进脑子里时,三炮直挺挺地愣住。近来,村里所有关于红亮爷俩的传说,三炮也都听下面的弟兄瞎吵吵过,不过,仗着自己杀牲如麻胆子大,三炮并没有把这些风传放在心上,他甚至暗中借着这股恐惧的风头,更有效地扩展了自己的势力,背着大伙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坏事。三炮不止一次地跟下面的人讲,别他妈的见风就是雨,人死如灯灭,编那些鬼话都是骗活人的!虽然表面上这样说,私下里三炮还是悄悄派人四处打听,让他们发现可疑情况立即向他汇报。
三炮多少有点儿慌张,他再次跨过狐狸脸女人的身体——女人温暖的小腹被他笨拙的脚趾狠狠划了一下,她顿时母鸡样哟哟起来——跳下那张宽大的松木床来。三炮回头对床上的狐狸脸女人说:“快穿上衣裳滚吧,爷们这里遇到重要情况了。”狐狸脸女人当然心存不满,但她还是磨磨蹭蹭地爬起身来,唠唠叨叨地穿着衣裳,好半天才撅着嘴懒洋洋地走出这间屋子。狐狸脸女人一抬眼,就看见三炮站在前面的那棵树下,树上的叶子早掉光了,只有那口大铁钟光杆司令样地吊在树干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全没了往昔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