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翔(第10/16页)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凌晨四点,尽欢而散。主人把我们带至客房,还有两三个小时的觉可睡,怎么着也得眯会儿呀!

客房是和主人居住的卧房并排的一间屋子,屋里设施简陋,屋中只交叉摆放着八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有一张老式三屉桌,两把破旧折叠椅,一个城里已经淘汰的脸盆架子,就再无其他陈设了。可是,铁架子床上整整齐齐地已经铺好了五套干干净净的超厚棉被,被子不是新的但已经拆洗过。三屉桌上早就摆好了茶叶罐儿和一套茶具,桌旁的地上放着两个旧暖瓶,里边灌满了开水。脸盆架上搭着两条干的被洗得漂白的旧毛巾,半盆温热的洗脸水旁放着一块刚刚拆掉包装的灯塔牌肥皂。整间屋子一尘不染,简陋的房子中透出主人的精心、周到,让你立刻蹦出的想法是:这绝不是五星级酒店能够与之相比的,有朋友真好!

见了兔子也不能撒鹰

我们是早晨七点钟起床的,毛巾、肥皂、牙刷、牙膏,烧饼、油条、豆浆、馄饨,一切安排不必细说。我们吃饱喝足,精神饱满,迫不及待地架鹰上山。

临上山时七哥并没有把鹰交给任何人,而是自己架在胳膊上,慢慢地跟随大家往山上走。刚上到半山腰,黄鹰一改往日缩头蹲伏的低迷状态,而是抬头四下张望,两眼炯炯有神,双爪抓扣有力,身体也呈紧张状态,仿佛随时要出击捕猎的样子。它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鹰的眼睛可比人眼强数倍,它在高空飞翔时能看到几公里以外的猎物。这时它跃跃欲试肯定是已经锁定了目标,大家也只能顺着它的眼神极目远眺,期待着能够发现点儿什么。

又往上走了一段路,远处草中“扑棱”一声,两只山鸡腾空而起,嘎嘎地叫着,惊慌地向远处飞去。与此同时,黄鹰探头压身,双爪一蹬,两翅微展,箭一般向前扑去。可刚离开臂架,双爪就被七哥手中的纤绳紧紧拉住不能前行,身体被迫向下落去。黄鹰只得扭回身体猛扇双翅,重新落回七哥的胳膊上,神态中透出迷茫和无奈。

之前说过,尽量不让黃鹰猎捕山鸡,因为山鸡好逮,兔子难抓,怕鹰落下毛病将来懒得抓兔子。想到这儿,大家心知肚明,也没再细问。再往山上走,沿路经常有山鸡飞起,黄鹰这时精神极其亢奋,反复地冲扑,虽都被人拽回,却依旧锲而不舍地发起攻击。将到山顶时,有瞬间的清静,这段路不再有山鸡飞起,黄鹰也相对安静了一些。大家的精神刚刚有些松懈,黃鹰腾然而起,展翅向前疾扑。七哥早有准备,抓绳子的手从未放松过。当黄鹰再次落下后,大家顺着它扑飞的方向望去,什么都没有。正奇怪时,树下的草丛中悠闲地钻出两只兔子,一前一后向前方跑去。这一来大家更奇怪了,这么多山鸡不让抓,目的就是抓兔子,而且为了这个大家还不辞辛苦地来到深山之中,可为什么见了兔子还不让逮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七哥:“怎么了?怎么不撒手?”七哥解释了这个问题:“哥儿几个玩儿心挺大,我也不好扫兴,但来之前我就觉得这次不会有什么收获。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只当是玩儿一趟吧!黄鹰,本身就是山里的东西,被人抓住之后,训练这些时日,野性稍退。而今回归大山,又来到了它熟悉的地方,又是山又是树,必然要勾起它的回忆,使本能回归,恢复野性,所以到山里放鹰是较为危险的。即便它仍旧非常听话,咱还是不能放!”

这又是为什么呢?大家都用好奇的目光望着七哥。七哥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你看对面山坡,离咱多近哪!有个山鸡兔子看得清清楚楚,这要一放鹰,就这距离之内手拿把儿掐,但是你们没想,鹰扑住猎物可不是给咱叼回来,而是要人过去拿。这距离对它来说不算什么,直线不足五百米,可是扑住猎物后咱要去取,那可费劲儿了。先下山再上山,一趟就得一个小时,我估计等赶到那儿,鹰早吃饱飞走了!再说就咱们这几块料,谁能爬山呀?所以我说呀,咱只当郊游吧。爬爬山,玩儿一玩儿咱回去吧。”

大家听了七哥的一番话,这才明白了他不放鹰的原因。行家就是行家,他不单了解鹰的饮食、习性,更能掌握它的性格、好恶,还能根据所有信息衡量现有条件,过滤出所有的隐患并加以处理,这一切不得不让我们这些自以为玩儿了多年的假行家佩服。但佩服归佩服,遗憾归遗憾,也可能正是因为外行,不能正确面对现实,才导致遗憾之外产生的侥幸心理。大家乍听七哥说完都说有理,谁也不提放鹰逮兔的事儿了,各自爬山、聊天、观景、游玩,折腾了一番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