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翔(第12/16页)

正扭捏间,黄鹰突然展翅一个俯冲飞了下来,也许真是因为深山密林刺激了它心底的野性,这次的飞行和往日驯放时的飞行大不相同,速度超快,在我一错眼神的刹那间,只觉脑后一股劲风,右臂被狠狠地抓了一下。待我回头看时,黄鹰已疾速滑过我的头顶,落在了对面那株大树上。

原来,它经过长时间的对峙,饥饿难耐,决定铤而走险。它不按平时训练的那样落在人的胳膊上吃肉,而是根本就没打算降落,俯冲到我胳膊上方时,趁着这低空一抄,想伸爪抓起羊肉飞到树上自在享用。可它没算计好,羊肉条切得太细太小,这一爪不单指甲没有嵌进肉中,就连爪子也没能攥住羊肉,肉条从爪缝中滑出,落在了地上,而我右臂上的套袖却被它锋利的爪尖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虽然我没见到鹰逮兔子,但就它这失败的一扑一抓,也足以让我了解了黄鹰的攻击力。也许它在野外捕猎时从未失过手,面对这次的失利有点儿难以接受。它站在树丫之上,矮下身,歪头瞪眼盯着地下的羊肉,目光中露出茫然之色。我暗暗地叫了一声“万幸”,走过去捡起羊肉接着喊:“嗨!嗨!”

后来分析,黄鹰偷袭的失败,是这次人鹰对峙的转折点。如果它成功地吃到了羊肉,那就不仅仅是要等它在树上消化完之后再下来的问题了,它会随着这个伎俩的成功而产生更多刁钻古怪的手段和桀骜不驯的做法,最终有可能导致远走高飞。而这次偷袭的失败,对黄鹰来说是较为沉重的打击。它绝不会认识到这是运气使然,如果当时哪怕自己的一个爪尖钩住羊肉,或肉条在爪中稍稍改变一下位置,结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黄鹰只知道:这个方法没成功就说明用这手段不灵。那么想吃羊肉怎么办呢?只有乖乖落在人的胳膊上。呵呵!这大概就是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吧!这并不是我凭空臆想,偷袭失败后没几分钟,黄鹰再次从树顶俯冲下来,稳稳地落在我的右臂之上,看状态它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趁它吞食羊肉的工夫,我抓住脚绊儿,紧紧地攥在了手里。再看它,就像没发生刚才那段插曲一样,歪头斜眼看着我手中装肉的小盒。嘿!这没心没肺的家伙!

这时七哥笑呵呵地走过来对大家说:“怎么样?还放吗?”大伙儿异口同声地说:“不放了!走吧!回家吧!”七哥倒认真起来,告诉我们现在放倒没事儿了,经过刚才的实践,黃鹰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了。呵呵!少来这套吧!哥儿几个谁也不愿意再受这刺激了。收队!

爷和孙子的两重境界

回城的路上,我开车,七哥架着鹰坐副驾驶,那哥儿仨挤在后面。开车没多久,后边的仨人儿就睡得跟死狗一样了。昨天睡得晩,今天起得早,睡眠时间不够,大伙儿都困了。七哥怕我打盹儿,除了点烟、递水,还打开了他的话匣子:“按说今儿咱们这就算栽了!鹰都上树了,还说什么呀?”我还想打个圆场,找找面子,顺口搭音说:“这就不错了,不是给叫下来了吗?”七哥听了我这话,可让他逮着理了:“甭不认,现眼就是现眼。这会儿又缓过来了,当时是没给你拍下来,要是有那么个录像,你看看你们哥儿几个那相儿大了,不是把鹰叫下来了刚才的事儿就能翻篇儿了。你得琢磨怎么回事儿。鹰因为什么不下来?是见到山了?是受惊吓了?是吃饱了?是叫得不对?这得找原因,不能稀里糊涂的。照这样下次不是还得跑吗?玩儿嘛,就得玩儿出这劲儿来,让人一看,这叫爷!如果您每次出来都着刚才那么一通儿急,那跟孙子有什么两样呀?有两回血压再上来,这不玩儿命呢吗?”

嚯!七哥这一张嘴,没别人说话的份儿了,也没有你还嘴的余地。仔细琢磨,七哥说得有道理。老北京人玩儿的就是范儿,讲究的是: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俗话说叫山后练鞭,找没人的地方下功夫去。等到大庭广众之下亮出自己的玩意儿,一定得有过人之处。花钱多少不重要,看的是功夫,考的是眼力。一样的玩意儿玩儿出不一样的手法,人无我有,人有我精,让朋友们一看就得佩服,提起这方面的事儿来都得说:知道××吗?人家玩儿得才叫高,鹰到人家手里如何如何。不论谁说起这事儿,永远得带着一种仰慕的语气。永远得是爷!从自己的感觉出发也如此,爱一样东西就得把它读懂弄通,喂个宠物让它不死那很容易,但那只能叫养。真正称为玩儿,那可是一件极其吃功夫的事儿了。平平常常的一个东西,把它玩儿出独一无二的花样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挑大拇哥,这种赞赏是对自己付出的最好回报。哪种美法儿?嘿!给个县长都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