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第5/9页)

日本小兵挺起刺刀跑步追来。

法比玩命蹬车。

前面是一个上坡,法比一脚蹬空了脚踏板,三轮车倒退回去……

眼看小兵就要追上法比了。

法比再次发力,拼出吃奶的力气将车蹬上坡顶,然后车顺着下坡飞一样冲下……

已经在下坡的法比回过头,看着那个日本小兵站在坡顶:下斜的阳光中,他尚未完全长成的身体幼树一般年轻……

教堂/院子 日/外

法比的嘴巴吸了一下橡皮管的一头,水从汽油桶里流入一个铁皮桶。

陈乔治拎起装满水的铁皮桶冲进厨房。

教堂/厨房 日/内

大锅的锅盖揭开,一蓬白色热气猛地腾起,露出下面沸腾的水。

大锅前面搁着一个个大碗、茶缸、杯子……

女学生们端着杯子、缸子、饭碗贪婪地饮水,像是饮用琼浆玉液……

教堂/院子 日/外

女人们嘻嘻哈哈地每人端着一茶缸热水,来到屋檐下,用手绢、头巾沾上水,擦洗着脸颊、耳后……玉墨甚至解开了领口的纽襻,用潮湿的手绢擦着脖颈下的一片胸脯。

教堂/大厅二楼 日/内

法比站在一个朝着院子的窗口,看着玉墨的胸口,露出一片洁白的胸脯,她不知道有人在欣赏她,十分自若地享受着热水触碰皮肤的感觉,眼睛里的神色是沉迷的。

法比的眼睛也是沉迷的。这是他为她夺取的水,那样的风险和艰辛,能换取她此刻的这点可怜的享受,他有多欣慰,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样的时刻,这点水比钻石还昂贵。

法比感动在自己的壮举和自己无言的情感表白中。

教堂/院子 日/外

玉墨看见一双黑皮靴走过来,抬起头。戴涛端着一缸子水,微笑地看着她。

她也以微笑作答。戴涛走到她跟前,把自己缸子里的水倒进她的缸子。

玉墨感激地看他一眼,被热水刚擦过的脸颊上升起两团粉红。

他们俩都没有注意到,教堂大厅二楼的一个窗子后面站着的法比。

教堂/大厅/二楼 日/内

法比的脸色阴沉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戴涛和玉墨。

教堂/院子 日/外

玉墨看着戴涛,视线逐渐移到他左肩的一片干了的血迹上。

教堂/地窖/帘子内侧 日/内

玉墨把一个杯子递给浦生。

玉墨:再喝两口,酒能止疼,多喝点儿保证你好过些。

浦生信赖地看着她,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酒。

戴涛:别喝醉了!

玉墨:醉了更好,身上心里都不晓得疼了。

戴涛为玉墨的这句话心里一抖,眼帘垂下。

浦生躺回铺上,玉墨用一把精巧无比的小剪子剪开浦生缠在腹部被血浆住的绷带。

戴涛把一支蜡烛端起,给玉墨照亮。

浦生压抑地哼了一声,戴涛掏出一块手绢,放在浦生嘴里。

戴涛:咬住。咬紧。

玉墨:(安慰浦生) 伤口好点了。

她看着浦生皱眉挤眼,扭脸向帘子那边。

玉墨:豆蔻!豆蔻!

豆蔻:(画外音) 哎!

玉墨:弹个曲子听听!

少顷,帘子那边传来手指在琵琶弦上拨弄的一串音符。

教堂/地窖/帘子外侧 日/内

豆蔻弹了一段旋律,皱起眉头:难听死了,才三根弦!

玉墨:(画外音) 你唱嘛,唱起来就不觉得少根弦了。

豆蔻把帘子撩起一点,开始以她童音未退的嗓子哼唱起一支评弹调,调子优美缠绵,玉墨也跟着她轻轻哼哼起来。

从她的视角,就着朦胧的烛光,只见不断被扔出浸透血的棉花和纱布。她把脸转开了。

教堂/地窖/帘子内侧 日/内

玉墨:(问浦生) 好听吗?

浦生:好听。

玉墨:豆蔻,打起精神来唱!

豆蔻的声音高起来。

李全有也龇牙咧嘴、直抽冷气地给自己腿换药。

李全有:玉墨小姐什么时候学的看护?

玉墨:就叫我赵玉墨吧。

李全有:哎,那咋个行?

玉墨:我们这种人,听见人家叫小姐,就跟听了骂我们的话似的。就叫我赵玉墨,这名字不是花名,是我亲生父亲给我取的。

戴涛掏出一个烟盒,从里面拿出最后一支烟,把它揪成两半,都衔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着,把半根递给李全有:等打完仗了,你去哪里?

玉墨:(消沉地) 我们这种人,能去哪里?签了卖身契的。

戴涛看了她一眼。

玉墨给浦生盖好铺盖,挺了挺脖子,活动了一下肩膀:(对戴涛) 轮到你了。

戴涛:什么轮到我了?

玉墨:看护赵玉墨给你换药啊。

戴涛:(一下子很窘迫) 我……我就算了,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