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第4/9页)
乔治端起水瓢,吸了一口长气。陈乔治懵懂地看着他。
法比憋着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水。乔治吓坏了,上去就抢夺水瓢。
陈乔治:你干什么?
法比推开他,咕咚咕咚地喝着涮汽油桶的水。
法比:过半小时,我要是不死,就证明用汽油桶装的水能喝。
陈乔治:……好喝吗?
法比:不如酒好喝。(突然把水瓢递给乔治) 尝尝?
乔治吓得往后一退。
法比嘿嘿直乐,假装东摇西摆,步子颠颠倒倒的,像是喝汽油也能喝醉。他晃悠着把一辆三轮车推过来。
法比:来,搭把手!
乔治帮他把一个汽油桶搁在三轮车车厢里,再去搬第二个。法比拿出一面美国国旗,插在三轮车龙头上。
乔治:你行吗?
法比:别的没什么,就是嗓子眼的汽油跟冒烟似的,直往脑子里冲,(用鼻孔使劲往外喷气) 从这里冲出来了。你去找两根灯芯来,一个里头插一根,我就是一盏灯,还是双捻的。
乔治大受惊吓地看着他,法比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法比:(指着自己的嘴) 看见没有?冒烟了,拿根洋火来一点就着。
法比骑着三轮向大门方向走去,车上的汽油桶丁零咣当地相互撞击。
乔治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
荷塘边 日/外
法比骑着三轮车过来。他跳下车,四面张望,阳光映照在塘水上,残荷摇曳,衬着断壁残垣,烧毁的房屋,看上去既荒凉又宁静。哪里也看不见阿顾的影子。
法比用一只铁皮桶舀起荷塘的水,倒入汽油桶。
一桶一桶的水倾入汽油桶——法比不断重复这件单调的劳动。
荷塘/附近的弃屋/院子 日/外
两只铁皮桶吊在篝火上,里面滚开的水烧煮着几只鸡。我们发现铁皮桶和法比的一样,是阿顾挑着出门的,上面还有“圣·玛德伦天主会堂”一行黑漆写的字,字迹已经斑驳。
日本兵们又唱又笑,来来往往,从铁桶里舀出鸡汤……
那面美国国旗被扔在地上。
那个日本小兵跑来。
日本小兵:(日语) 报告!又有一个美国教堂的人来了,在水塘边打水!怎么办?
军曹:(日语)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荷塘边 日/外
法比把一桶水倒进汽油桶,水已经打满,从汽油桶的口子里溢出来。法比将汽油桶的盖子往口子上拧。
荷塘边的残墙后 日/外
日本小兵从步枪的准星上看着法比的一举一动:他把汽油桶的盖子旋上去,使劲拧紧。
然后他又到水塘边,舀起一桶水,把头探进水桶,以双手捧起水往头上脸上浇。
荷塘边 日/外
法比多日没有好好漱洗,这时用水显得很阔气,敞开来尽他挥霍。他捧起一捧捧水,把脸和头扎进去,痛快淋漓地洗涤,发出动物般的“呼噜噜”声响。然后他又捧起水来,一遍遍地漱口,清理喉咙。
他把水吐在地上,似乎要引吭高歌了。
荷塘边的残墙后 日/外
日本小兵的眼睛从枪后面移开,看法比戏水看呆了。
他看着法比用铁桶舀起满满一桶水,放在三轮车的车厢里,呆呆地目送他骑上三轮车,十分吃力地蹬车远去……
日本小兵如同醒了似的,唰一下站起来,端起枪,追着法比跑去。
南京小巷 日/外
法比蹬车穿街走巷,越来越吃力,几乎蹬不动了。
听见后面一声吼叫,回过头,见一个年轻的日本兵端着枪对准他。
法比的腿脚马上力大无比,蹬着车就跑。
枪响了。
法比埋下头,腰弓得像只大虾米,飞快地蹬着脚踏板。
枪在他左右的墙壁上打出洞眼来……
枪弹打在一个水桶上,水从弹孔里喷出一股喷泉。
他的三轮车一拐弯,突然看到一只绣花鞋和一只血淋淋的脚,他一咬牙从那穿鞋的和血淋淋的脚上压过去。
枪声仍然追在他身后……
南京街道 日/外
枪声似乎远了。
法比仍然不敢回头,龇牙咧嘴地闷头蹬车。
法比的脸: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法比的脚:奋力蹬着脚踏板,似乎每蹬一下都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他回过头,看见弹孔冒出的喷泉,急促地思考了一下,跳下车,咬着自己的袖口一扯,扯下一根布条。他攀上车厢,将布条往弹孔里堵塞,一面堵塞漏洞一面紧张地朝巷子口望去。
那个日本小兵突然从巷口跑出来,现在他跟法比的距离只有十来步远。他将步枪架在肩膀上。
法比跳下车厢,骑到车座上,蹬车就跑。
特写:日本小兵的手指在扳机上稳稳一扣。
只听咔嗒一声——枪膛是空的,子弹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