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保皇会与港澳(第11/40页)

区、王均为省港地区基督教教士,早年与孙中山隶属同一教会,在同一教堂进行宗教活动[109],区氏还做过孙中山的中文教师,为其改号逸仙,据说孙中山创办农学会的宣言即出自区的手笔。因为他在德国柏林大学担任过汉文教师,所以1895年兴中会广州起义失败避居香港不久,即出任港英政府华民政务司署华文总书记。其婿尹文楷原与孙中山同操医业于广州冼基东西药局,后因党祸牵涉,乃迁寓香港。[110]康有为还告诉康同薇:“若见尹文阶之妻(是区女),言我向来待耶教甚好。戊戌五月二十日且有保教之上谕,嘱其见文兄代达交好之意,免彼生支离(若骆乞夫人在,见之尤要,以区为骆幕,最可畏也)。”[111]

不过,种种迹象显示,尽管康有为坚决反对与革命党合作,有两种因素使得港澳一带的革保两派依然保持一定程度的联系,其一,自立会的长江大举仍然是各派合作,兴中会广东分会负责人王质甫不仅列名富有山堂的副龙头,而且亲自赶赴武汉,参与起义。其二,两派在港澳的成员彼此有着各式各样的社会关系,对于合作并不拒绝。王质甫与维新党的合作,即不限于长江。据唐才中供称:“至广东的事,是徐忠勉、杨金联络哥老会,内有王质甫,广东人,是帮办。”[112]

自立军失败后,到达上海的梁启超准备转赴两广。前引梁启超致康有为函中提到的邓从圣,即邓荫南,原名松盛,1894年在檀香山加入兴中会后,鬻其私产,返国从事反清活动,时来往于省港之间。乙未起事失败,匿居澳门,1898年夏,与尤列、宋居仁等赴广西参与游勇李立亭起事,抵藤县而李已败,遂折回港。庚子兴中会计划在惠州、广州起事,邓荫南负责广州一路,他联络了军队及盗匪马王海、区新等作响应。[113]梁启超说:“此人倾家数万以助行者,至今不名一钱而心终不悔,日日死心为彼办事,阖埠皆推其才,勿谓他人无人也。”[114]而李立亭、区新等人,正是保皇会勤王正军的主力军将。保皇会负责广东行动的梁炳光也坚持以惠州为发难之地。

其时李鸿章电示清驻英公使罗丰禄:“粤省乱党尤多,均在香港余育之花园,澳门《知新报》馆,密谋拜会。最著者有何连旺、何懋龄、徐勤、刘桢麟、麦孟华、陈宗俨、容闳,往来港澳,勾结盗匪,订期起事。”让罗丰禄密商英政府,电饬新加坡、香港总督,严密查拿拘禁。[115]余育之花园,即跑马地愉园,主人余育之为日昌(一作日新)银号东主,1895年由杨衢云介绍加入兴中会,慨助军饷万数千元。[116]如果余育之花园为保皇会在港据点,则革保双方的关系非同一般。徐勤掌局,很可能和梁启超谋略一致,与港澳兴中会保持关系。正因为如此,惠州起义前后,兴中会员才会不断前往《知新报》馆,寻求财政援助,并为遭到拒绝而感到气愤。而史坚如被捕后才会冒认康门弟子,牵扯康党四十余人。

庚子勤王是为了应对中国内外危机交迫的形势,几乎所有的趋新人士均投身其中,港澳总局还牵涉与其他维新党人的关系。1900年1月,上海电报局总办经元善领衔通电反对清廷立储,激起国内外中国人的保皇爱国热潮,事后遭到清廷通缉,由郑观应托何廷光以及招商澳局叶侣珊等人照拂,避居澳门。李鸿章督粤期间,派刘学询到澳门,欲拘禁并引渡经氏回省处置。何廷光、刘桢麟等闻讯,极力反对经氏回省,主张在澳门听西官裁夺。[117]保皇会为此展开保护救援行动。梁启超阅报得知此事,于3月28日致函《知新报》同人:

望诸兄致敬尽礼,以待此老,方是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之意。当久而敬之,不可移时遂生厌倦也。[118]

澳门保皇会同人确能照此办理,聘请律师为其力辩。[119]何廷光还以三千金托邱菽园代购钻石,赠送葡署,使经元善解脱幽羁之困。[120]当年11月,经元善在回答原口闻一的访谈时满怀感激地说:

仆羁此将一载,幸承何君以全力相庇,纳之谊高若云霄。其余大都何君之侣,亦皆郑重相待。在诸君子,为保皇会友,原非有私于仆,而仆之身受者,固不能不感也。[121]

或许作为回报,经元善在上李鸿章书中公开呼吁“速解党禁”,释放被捕的保皇会员及其亲属,以及因戊戌变法获谴的内外臣工,并“罗致保皇会中各埠之彦”,以行新政。[122]

尽管如此,梁启超的担心还是事出有因。康有为虽有利用经元善之意,却并无坦诚相待之心。他在勤王方略中规定,若中英尚未公开失和,发布檄文时“则用莲珊名,或各路自出名可也”[123]。实际上对经元善极为不满,在指责徐勤将内事告穗的同时,又说:“内中穗尚有办经事,数目有问经填或自填之之语(吾前以经迂言大谬,有书孝实谓,此人如此其谬背,我等白费数千金之语)。”[124]所说“迂言大谬”,似指经元善并不以保皇会攻击慈禧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