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第8/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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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初期,处于要想求和而不可得的苦境中。建炎三年冬,完颜兀术发动“搜山检海”之后,两路渡江,分扰江浙和江西两湖,使南宋濒于灭亡的边缘。赵构君臣由杭州渡钱塘江逃到越州、明州、温州,最后落脚于沿海的一个小镇章武镇,他们急急如丧家之犬,小朝廷就设在风雨飘摇的海舟中,政权实际已经瓦解。

但是一线生机恰好在极度窘迫中逐渐产生。要感谢女真诸酋,特别是完颜兀术采用的穷凶极恶的屠杀政策,激起江南人民的反抗,小朝廷才取得立足的地步。

粘罕部金军进入扬州之夜,赵构闻信,仓皇逃走,十多万军民,逃到江边瓜洲,船只都被拘走,无法过江。相传有一名手臂上戴满金钏的盛装女郎,被挤到江边的沙滩中,哀求有人能救她,愿以全身的首饰相赠。她的身体逐渐沉入水中,只剩得头颈和手臂尚露在水面上,哀呼越急,竟没有人能加以援手,眼看她慢慢地没顶沉死。

愤怒的群众误杀了一名中级官员黄锷,因为有人指认他是误国的祸首黄潜善,他不及申辩,头颅已经落地。这时金兵已经追上来,放手屠杀,十多万人不是死在江中就是死于金兵的刀锋下。在江边丢下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都被金兵掠去。事后检查,一向人口稠密的扬州城中活下来不过寥寥数千人,全城化为废墟。

从唐朝安史之乱以后,南方经济逐渐超越北方,尤以苏杭二州为盛,这一次也在劫难逃。兀术退兵杭州时,一把火烧了三天三夜,然后带了全部赃物,沿着运河,水陆并发。兵到平江府,大官周望、将官郭仲威早已弃城逃走,这座城高池深、兵多粮足的城市轻易落入敌手。金兵抢光了金帛子女,临走时,照例又是一把火,直烧得百里外都望得见烟焰火光蔽天,五天以后才告熄灭,不知道多少条生命被卷入火舌中。

苏杭扬三州的毁灭只是金兵屠杀政策的几个典型事例,事实上,它兵锋所到之处,就把罪恶带到那里。

多年后,词人辛弃疾途经当时金兵曾追隆祐太后不及而到过的江西造口,在壁上题了一首《菩萨蛮》: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这首意境沉郁,大声镗鞳的词反映的就是他目击战争遗迹而激发起来的爱国情绪。

金朝的大皇帝曾下令“康王走到哪里,就打到哪里”,现在被激怒的江南人民的口号是“金兵来到哪里,我们就在哪里抵抗”。他们规模虽小,但点滴之水可以汇成巨流,积小胜可成大胜,完颜兀术等就是因怵于江南民气高涨,他们的马足每前进一步就多一分陷入泥泽的危险而退兵的。

南宋部分正规部队也在战斗的实践中成长起来,其中岳飞、韩世忠所部在兀术北撤途中都出击金军,立了大功。

宗泽死后,代为东京留守的杜充准备放弃东京城,岳飞力谏道:“中原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恢复之,非数十万众不可。”杜充不听,逃到建康。兀术渡江,杜充乞降,建康失陷。岳飞率部转战广德、宜兴、常州一带,屡立战功。驻军钟村时,军队绝粮,将士忍饥不敢扰民。所谓“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打掳”的铁的纪律,在他带兵的前期已经树立起来。兀术返回建康时,岳飞在牛头山设伏,乘夜鼓噪,金人惊扰,接着他在静安镇、龙湾、新城等处,连连得捷,收复了江南重镇建康。

西军将领韩世忠指挥一支舟师在京口附近的大江中邀击金军,部将苏德在金山设伏,差点擒着兀术。后来又在黄天荡歼灭金方的舟师,兀术叩头乞哀,愿尽还所掠人口财帛,只求借道,让他逃走。双方相持了四十多天,韩军始败,但兀术已吓得丧胆。

以后几年中,韩、岳的主要活动是“剿击”在境内的流动部队,韩、岳这两支部队后来得以发展壮大,成为抗金的主力,都与他们击败、收编、招抚这些流动部队有关。

流动部队多数是北宋末年集结在东京周围的勤王军,也有一部分是东京城失陷时跟随刘延庆、刘光国父子突万胜门而出的军民,他们后来同在宗泽的旗帜下共同抗金。宗泽死后,被杜充解散,他们无衣无食,被迫到处流窜。他们对南宋政府还存在不同程度的幻想,希望受到招安,继续抗金。当然也有一部分流向北方,投靠金人以及金人在山东、河南树立的以

伪齐刘豫为首的

第二傀儡政权。

在南方,最大的一支流动部队由曹成率领,拥众数十万,流动于江西、湖南境内,俘获了湖南安抚使向子湮,成为南宋政府的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