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敢忆衡阳(1944年4月~1944年12月)(第38/67页)

派去请援的传令兵刘舒陆此时跑上高地,钻进碉堡,对臧肖侠说:“连长!团部有人来补充了!”

臧肖侠急忙下山,见第3师第8团的20多个士兵每人扛了一箱手榴弹,已经在后面山脚下的残垣间集中了。臧肖侠一问,得知是团人力输送连的新兵,既没战斗经验,也不会投手榴弹。臧肖侠立即从一线上撤下三名老兵,将他们提为班长,负责教这些新兵怎么投掷手榴弹,并对他们说:“你们是本连生力军,我们非常需要你们!你们虽然都没打过仗,不会投手榴弹,但没有关系,我们会马上把你们教会,日本鬼子并不可怕,本连把他们打死了很多,换句话说,我们不怕敌人,敌人必定怕我们。我现在叫班长教你们投掷手榴弹的方法和要领,只要投出去的手榴弹爆炸,敌人就一定会死,希望你们多杀死几个鬼子。”

就这样,新兵学会了投掷手榴弹,随即在冲锋号下,他们第一次向日军发起逆袭,手榴弹雨点般投出去,众多鬼子被炸死炸伤,而那二十多个刚学会投掷手榴弹的士兵,也有一半殉国了。

臧肖侠搜索连两翼的友军已向身后五桂岭北翼阵地转移,外新街北高地即成孤立的突出部,难以守卫下去了。翟玉岗营长的手令这时也到了。撤退时,臧肖侠下令,每人背负一名伤兵。就在撤退了一半时,行动被黄茶岭上的日军发现,立即用机枪进行火力封锁。臧肖侠以竹鞭指挥,穿越日军封锁线,还是有五六名士兵中弹。臧肖侠和传令兵刘舒陆断后,竹鞭被子弹打断,但臧连长却没受伤。多年后,臧肖侠回忆这段战斗经历时说:“三次化险为夷,难道均为侥幸乎?若如王清山排长所说:‘连长!你放心吧,只要有杜排长的英灵保护,你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余当永生难忘,这位为国捐躯的革命伙伴、抗战的英雄。走笔及此,不禁悲从中来,热泪盈眶。”

此战后,搜索连还可战斗的士兵只剩下18人了,姜九水因“作战沉着勇敢、毙敌甚众”,被提升为排长,接替牺牲的老杜的职务。

就在这天傍晚,方先觉第一次召开全体师长会议,方先觉对开战以来兵力调配、阵地现状、部队伤亡、粮弹消耗等作了说明,并告诉与会的周庆祥、葛先才、容有略和饶少伟,说:“蒋委员长曾规定,本军打到无续战能力的时候,将约定的求援密码用电报发出,48小时内解除衡阳之围。自敌人第二次总攻以来,我每晚发出求援电,一连几天过去了,至今援军杳无消息,盼各位师长提出高见,共同研究出办法以渡此难关。”

周庆祥建议立即突围,因为已经完成固守两周的任务。军参谋长孙鸣玉则反对,认为这样即使突围成功,也必被军法从事,他提到余程万的例子。

葛先才在发言中同意周庆祥的意见,认为眼前是突围最好的时机,他说了这样一番话:“我有两点主张,请军长选择其一。第一点,自军长以下我军官兵全部战死衡阳。为民族尽孝,为国家尽忠,死而无憾。第二点,我判断,援军解围这件事绝对无望。如不选第一点,则我军应即策划突围。突围不是为我等军、师长逃生,因为突围战斗中,我等也有战死的可能。突围可为我第10军保存一条根。虽然没有上峰的突围令,但军长可先行上报委员长,说葛先才擅自率师突围,其他两师亦随之弃守衡阳。军长向委员长自请处分,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光棍一人,没什么好牵挂的。这样的话,既为第10军保存了一条根,又维护了军纪的尊严。再者说,军长这样上报的情况很多,也不算什么新鲜。我就说这些。来的时候西南各阵地都在激战,我现在需要立即返回师部,你们研究一下,把最后的结果告诉我。如果确定突围,一定想方设法把伤兵带走,否则我会抗令,宁可同他们死在一起。遗弃伤兵是为长官者最可耻的行为。”

葛先才走后,方先觉再征求大家的意见,周庆祥依旧坚持突围。

就在这时候,企盼中的蒋介石的电报到了:“第62军、第79军正排除万难,突破当面敌军,不日可达城郊。守军不作突围准备。”

方先觉读完电报,看了看大家。

周庆祥认为所谓援军即将到来这件事,是根本无法指望的,衡阳守军的命运只握在自己手里。方先觉闭着眼想了两分钟,最后决定不作突围准备,继续进行死守。当晚,他登上中央银行顶楼平台,眺望衡阳夜色,由南而北,枪声不息,光焰炽烈,如舞动的火龙。

第二天,蒋介石再来电报,告诉方先觉:无论守军兵力如何短缺,都要编成突击队,向援军来的方向出击。方先觉大喜,认为援军真的可以指望。实际上,他错过了衡阳突围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