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2. 最亲爱的克伦威尔(第24/30页)
公爵的话几乎无可指摘。他完全理解;就连从公爵心中发出的最后那声呐喊也能理解。又到了十一月,自从霍华德和布兰顿闯进约克宫,解除红衣主教的一系列职务,并将他从自己家里撵出去,已经一年过去了。
片刻的沉默。接着有人咳了一声,又有人叹了口气。还有人——可能是亨利•诺里斯——笑了起来。他开口说话了。“国王有一个婚内所生的孩子。”
诺福克转向他。他的脸色变了,涨成了深紫色。“玛丽吗?”他说,“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不点儿?”
“她会长大的。”
“我们都在等,”萨福克说,“她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对吧?”
“可是,”诺福克说,“她那张脸只有我的指甲盖大。”公爵向在场的人展示他的手指。“女人坐上英格兰王位,这违背天理。”
“她的外祖母就曾经是卡斯提尔[13]女王。”
“她带领不了军队。”
“伊莎贝拉带领过。”
公爵说,“克伦威尔,你怎么在这儿?听贵族们谈话吗?”
“大人,您大声喊叫的时候,街上的乞丐都能听见。在加来的乞丐。”
加迪纳转向他;他有了兴趣。“那么,你认为玛丽能够治国?”
他耸了耸肩。“这取决于谁辅佐她。取决于谁娶了她。”
诺福克说,“我们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凯瑟琳找了欧洲一半的律师帮她收集文件。这种教规。那种教规。据说西班牙还有一种他妈的措辞不同的教规。不过没关系。这已经不是文件所能解决的问题。”
“为什么?”萨福克说,“你外甥女怀孕了不成?”
“没有!真是遗憾。如果她怀孕了,他就不得不有所行动了。”
“什么行动?”萨福克说。
“不知道。授权自己离婚?”
有人换了一个站姿,有人在嘀咕,有人在叹气。有人望着公爵;有人看着自己的鞋尖。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希望亨利能够得偿心愿。他们的生活和命运都有赖于此。他看到了前方的路: 平坦的地面上,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远处似乎一望无际,现在的都铎身上脸上糊着不少泥浆,喘息着被人拖到新鲜的空气里。他说,“那个把国王从沟里拉出来的勇敢的人,他叫什么名字?”
诺福克淡淡地说,“克伦威尔先生喜欢听那些出身卑微的人的事迹。”
他以为不会有人知道。但诺里斯说,“我知道。他叫埃德蒙•摩蒂。”
更像是马蒂[14],萨福克说。他说话的声音很大,笑得也很响。他们都愣愣地望着他。
万灵节[15]到了: 正如诺福克所说,又到了十一月。爱丽丝和乔来找他谈话。她们用一根粉红色丝带牵着贝拉——现在的贝拉。他抬起头: 我能为两位女士效劳吗?
爱丽丝说,“先生,您的妻子,我的伊丽莎白舅妈,去世已经两年多了。您能写信给红衣主教,要他请求教皇让她脱离炼狱吗?”
他说,“那你姨妈凯特呢?还有你的小表妹们,我那几个女儿呢?”
两个孩子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觉得她们在那儿的时间还不是太长。安妮•克伦威尔对自己的算术很骄傲,而且吹嘘说她在学希腊语。格蕾丝为自己的头发很得意,还总是说她有翅膀,这是撒谎。我们觉得她们也许该多受一点苦。但红衣主教也可以试一试。”
不是请求,不是寻找,他心里想。
爱丽丝用鼓励的语气说,“您为红衣主教的事情一直那么上心,他不会拒绝的。虽然他在国王那儿不再受宠了,但在教皇那儿肯定还是受宠的吧?”
乔说,“我猜红衣主教每天都给教皇写信。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信是由谁来缝。我猜红衣主教可能会因为他这么劳累而送他一个礼物。我是说,送他一笔钱。我们的茉茜婶娘说,教皇不管干什么都是用钱的方式。”
“跟我来,”他说。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他推着她们往前走。贝拉的小腿跑得很快。乔放下牵狗绳,但贝拉仍然跑在后面。
茉茜和大乔安坐在一起。两人的沉默让人不大自在。茉茜在看书,一边默默地念着。乔安愣愣地望着墙壁,针线活儿放在腿上。茉茜在页码上做出记号。“这是怎么了?来了一个外交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