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会政治的青年(第13/19页)

“更诚实的人”——贝尔邦国会(The Barebone Parliament)——接替了残余国会的位置,这届“国会” 的140名议员不是由各郡选区和各市镇有产者选出的,而是军队领导人从独立派——清教徒少数派——宗教会议提名的候选人中圈定的[191]。贝尔邦国会唯一的工作,就是于1653年7月4日承认克伦威尔为他们的合法统治者,接着就在12月12日解散——军队甚至无意将国会立宪的门面保存下来[192]。相反,军官委员会自行立宪,奉克伦威尔为护国公(Lord Protector),兰伯特(John Lambert)为大将军(MajorGeneral)。

这是军人寡头集团的黄金时代,但护国公无法抗拒法统的诱惑,尤其是法统意味着摆脱老同事的集体领导,以克伦威尔为中心重建立宪君主制;当然,这会使军官委员会成为克伦威尔过河拆桥的牺牲品。1654年国会实际上有克伦威尔与军官团斗法的影子。财产超过200镑的选民选举了400名议员,他们提出一份新宪法草案:克伦威尔任终身护国公;国会三年一任;优先满足30 000常备军拨款;宗教宽容。护国公体制的矛盾至此暴露无遗。尽管克伦威尔得到的待遇远比查理国王更好,但任何有产者选举的国会必然会要求对行政当局进行财政控制,必然不会容忍一支自己给自己收税的大军。1655年1月,克伦威尔在军官团的压力下拒绝宪法,解散国会,分英国为11军区,各设大将军。此后,护国公体制不得不直接号令传统的地方自治机构。“19世纪以前,这是英国最后一次由白厅管理地方政府。”在法统失败之处,赤裸暴力总是最后的救星。

护国公继承了查理国王的位置,也就继承了查理国王的困难——欧洲大陆的战争又一次使英国面临筹款压力。于是护国公不得不以今日之我对昨日之我宣战,镇压那些与自己年轻时意见一致的人,做查理曾经做过的事情:非法征税,垄断,最后是开国会筹款。在1656年9月的选举中,克伦威尔成功地影响了一些自治市镇,但是它们不足以构成国会多数[193]。与1640年长期国会一样,护国公体制主要的反对者来自英格兰东部和南部,正是内战中国会的主要支持者[194]。他们对待护国公的手段也与当年如出一辙。

1657年1月,国会否决财政提案,也就是对护国公投不信任票,进而他们提出《谦卑请愿》(The Humble Petition and Advice),企图建立克伦威尔王朝之下的有限议会君主制:护国公与两院分权,有权指定继承人;恢复传统的地方自治机构;恢复上院,其成员由下院提名;行政当局和军队对国会负责;国会由旧式的士绅掌握的公民选举产生;税收控制权归还国会。1658年1月,宪法反对派占据了国会多数。在将军们的压力下,行将就木的克伦威尔拒绝提案,因为他自己就是军队的产物,无法摆脱军队的监护。11年前,他相信,为了恢复和平,处决国王是“残酷的必要[195]”;而现在,为了恢复法统,他自己的死亡也是同样必要。

1658年2月,奥利弗·克伦威尔解散国会。七个月后,克伦威尔去世。在他失败的地方,理查德·克伦威尔、兰伯特、蒙克更不会成功。1659年5月5日,理查德·克伦威尔辞职,残余国会恢复了它名义上的统治,但20年前支持过他们的选民早已另有打算。1659年到1660年冬天,在伦敦市的领导下,纳税人再度罢工。一旦蒙克清楚地表明与伦敦市站在一起,钱袋子就会为他打开。有产者在“自由国会”的口号下迎接蒙克[196]。1660年2月3日,蒙克将军自苏格兰进入伦敦,召回被逐的议员,双方同意选举新国会。1660年6月1日,长期国会自行解散。4月25日,公约国会(TheConvention Parliament)产生,保王党和同意复辟的长老会到处都赢得胜利[197]。

英格兰的无政府状态给宪法保王党人提供了论据,只有保王党国会才能召回王朝。查理一世以其生命几乎毁了君主制,却以其死亡挽救了它,创造了为正统君主制和国教信仰去反抗不法暴力而以身殉道的神话。可以说,取得胜利的并不是毫无势力的流亡王室,而是王室体现的法统和文治原则。假如人类是完全理性的生物,那么法统以及君主制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但是统治人类的一向是人类的弱点而不是美德,而法统是对有限理性的承认,君主制则是法统的象征,保护了人类认知能力的弱点。爱德华·海德(克拉伦登伯爵)认为,国王的职能是保卫法律、秩序和财产,反对国会依靠暴民政治进行专横独断的统治[198]。他的宪法理论即将成为复辟王朝的法理依据。1660年4月4日,流亡荷兰的查理二世发表《布雷达宣言》(The Declaration of Breda),信誓旦旦地宣布:只有恢复正统君主的历史成例,才能恢复法统,结束军事专政;复辟王朝将会保证信仰自由和私有财产,大赦天下。5月25日,查理二世返回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