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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美月在羡慕之余,还是想充分利用一下这空间。比如说,去宜家家居订购个储物架回来。

哄银河入睡后,美月一直等着惠介他们回来。其间,惠介只是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转到普通病房了。”之后就没有音讯,人也一直没回来。美月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儿。

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美月连忙爬起来。在这家里,算是难得的懒觉了。从第一次在这里过夜时,她就已经切身体会到“农家早起”的实情。她想打电话给惠介问问情况,但对方却一直关机。不过倒是收到了一条短信:“父亲无恙。母亲先回去了。我早上也会回去一趟。”

但家里却没看见惠介母亲的身影。佛龛前插着的一炷香快烧完了,说明肯定是半夜回来过。但现在又上哪儿去了呢?

美月心想:自己身为儿媳妇,不如做好早餐等他们回来吧。于是也没顾上换衣服,就穿上婆婆的围裙,走进厨房里。惠介和父亲闹翻之前,每年会回来两三次,所以对于厨房(婆婆管这叫“灶屋”)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豆酱放在冰箱里。美月平时也经常用这个牌子的“信州豆酱”,但这边口味重,要多放一倍。

有什么菜呢?她掀开盖在纸箱上的报纸。箱子里装着沾满泥土的土豆,是自家种的。

惠介父母家不光种番茄,一年到头还会种其他各种作物。主要是种来自己吃的,有时也分些给别人。反正,一看到空余的土地就觉得非得种点儿什么不可——这就是所谓的农家意识吧。

豆酱汤就用土豆和裙带菜做料吧。裙带菜应该也放在某个纸箱里。

冰箱里有一整盒鸡蛋(这个总算是买回来的),还有一大包特惠装的静冈县特产——盐水煮小沙丁鱼。这里离海边很近,所以鱼贝类也很新鲜。

对了,就做酱汁鸡蛋卷吧,再放点儿小沙丁鱼进去。小沙丁鱼要先用火煎一下再掺进鸡蛋里去,这可是诀窍。如果再加点儿切成长条的菠菜,作为早餐来说就是无上的美味啦。

美月的厨艺还是拿得出手的,但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在单亲家庭中长大,从初中开始就自己做晚饭了。

美月把海带泡在水里,然后一边切土豆,一边心想:唉,要是事先知道的话,就带上橡胶手套过来了。

最近,美月下厨时都会尽量戴橡胶手套——不是薄薄的一次性手套,而是那种比较厚的、长及肘部的正式手套。她考虑到:如果惠介的工作室办不下去的话,那么自己就要重新出山了。

在怀上银河之前,美月一直当模特儿。

第一次跟惠介回乡下时,惠介没做什么铺垫就向家里人介绍说:“美月的工作嘛,是当模特儿。”

诚子姐当即说道:“啊,真的假的?”这反应也太直接了。“不过,话说回来,论脸蛋,确实挺漂亮的。论身材,也蛮不错……”

美月当时心想:没关系,姐姐呀,你就不用再给我找台阶下了。

其实,美月从事的是手部模特儿。

即便只是为杂志或宣传画册拍摄图片,一天挣到的钱,也相当于现在做钟点工的半个月工资。如果拍电视广告的话,则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当然,并不是每个月都能接到很多活儿。美月和惠介,就是在拍摄手表广告时认识的。

美月搁下菜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手。现在虽然没做什么特殊的护肤措施,但手上仍然没有斑点。因为在冬天,肤色也很白净。

她稍微张开五指,伸直,略微翘起,摆了几个姿势,就好像在拍摄珠宝首饰广告一样。

“早上好!”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美月连忙缩回右手,用左手握着,同时脸上露出了模特儿似的微笑。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是一张仿佛戴着能乐[6]面具的脸——原来是诚子。

“哎哟,在做早餐呀?哇,还煮海带汤汁呢。”

诚子脱掉高跟鞋后,视线一下比美月低了许多。卸妆之后,她的脸既像父亲也像母亲。她抬头看着美月。

“美月,算了吧。都这种时候了,还在优哉游哉地煮什么海带呢!”

——“都这种时候了”听起来有些刺耳,而“优哉游哉”尤其刺耳。

美月绷着脸,感觉诚子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刺儿。那意思不外乎是说:“你根本就没为我父亲担心,反正你也觉得事不关己呗。”

担心倒是有的,但并没有惊慌失措。美月小时候父亲遇到车祸,在生死之间徘徊了四天之后最终离去——那时候,美月已经把一生的惊慌全都用尽了。

她强忍着被对方语言中伤的刺痛,问道:

“雅也也来了吗?”

她盘算着要做几个人的早餐。雅也是诚子的丈夫,行事风格经常出人意表,会半夜赶过来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