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蒙古大夫(第14/21页)

傅翔每次想要叙述自己的来历,便感到一阵刺骨铭心之痛,家庭的惨局,逃亡的艰苦,加上一连串错综复杂的遭遇,当真是欲说还休。但此时身旁这位美丽大方的蒙古女子相询,他却是极愿意好好对她倾诉,只是太多的细节说来话长,他只能简单地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只把祖父和师父的姓名隐去,然后就谈到如何卷入天竺武林计画夺取中土武林秘笈的种种,一直说到如何被天尊、地尊联手打落山巅的经过。

阿茹娜静静聆听傅翔讲身世,心情跟着情节起起伏伏,一直到傅翔跌落深谷,她的手紧握着傅翔,脸孔因紧张而涨得通红。傅翔轻拍她的手背,道:“幸亏遇上你们一家,也是奇遇中的奇缘了。”

阿茹娜道:“我爹爹原是元朝的将军,负责辽东一带的防务,妈和我住在大都,一年也见不到爹爹几次,后来他在一场战役中殉国了,妈妈险些要自尽随他而去,那时我还只有八岁。为了抚养我长大,妈终于还是活下来,带着我在大都行医为生。我外公是蒙古有名的大夫,可惜在我出生前就早逝了。大都城破后,妈带着我逃到这里,才遇上巴根这孩子,咱们原不是一家的。”

傅翔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遇上巴根的呢?”

阿茹娜道:“巴根随着他母亲从大都逃来,他的父亲是个皮货商人,颇有一些家私,带着钱财逃难却成为祸根。听说一个同行的伙计在路上谋害了巴根的爸,抢走了他随身的金银,巴根的妈只好带着他一路行乞,就在这深谷外,遇着了明朝北伐部队里的散兵游勇,三个军人把巴根的妈强奸了,事后巴根的妈把孩子托给一同逃难的邻家,她便割喉自尽了……”

听到这里,傅翔怒气填膺,阿茹娜虽不是第一次讲这故事,仍然泪流满面。傅翔道:“后来呢?”阿茹娜道:“经此一事,巴根就变得有些傻了。他随邻家逃到谷中,那邻家的大娘嫌他傻,便不要巴根了,巴根就变成了孤儿。”

傅翔道:“是你母女俩收留了他?”阿茹娜摇头道:“这孩子不知是个性倔强还是脑子傻了,他不肯跟咱们住,宁愿在你养伤的那间茅草房后面,一间堆杂物的破房中过夜,你不看他弄得自己像个小叫花子。”

提到小叫花子,傅翔忽然想到丐帮的红孩儿朱泛,便微笑道:“他日若是有缘,我可以替巴根找个好师父,教他上乘武功。”阿茹娜喜道:“那敢情好,巴根学了武功就不怕有人欺侮他了。那你要快些好起来。”

傅翔道:“有人欺侮巴根?”阿茹娜道:“巴根当初离开了带他逃难的邻家,有一餐没一餐的在谷中流浪,谷中其他各家虽也都是逃避战乱到此,却没有人愿意照顾又脏又臭的巴根,一些较大的孩子更是三五成群地欺侮,甚至殴打巴根。我找到巴根时,他被打得头破血流,左手脱臼,左眼肿得看不见。”

傅翔怒道:“什么人如此恶毒,听起来不像是孩子所为……”阿茹娜摇头道:“谷东住了一家大都来的有钱人家,主人原在大都开铺,有个兄弟在元朝皇宫里当侍卫队长,这次逃难,便把他兄弟的儿子一道带来此地,那孩子叫做白音,大约十五、六岁……喂,傅翔,你今年几岁啦?”

她讲到一半,突然问起傅翔年龄。傅翔脱口答道:“十六岁了,你几岁?”阿茹娜笑靥如花,伸出一根手指道:“哈,我也十六,我是姐姐。”傅翔奇道:“何以见得?”阿茹娜道:“我的生日是元月一日,怎样?”傅翔是五月生的,听了只好点头道:“不错,你是姐姐。你说到那皇宫侍卫长的儿子白音,白音又怎的?”

阿茹娜道:“白音自幼习武,身手了得,几个大人都打他不过,就变成了这谷里的小霸王,十来个小孩都服他,每日游荡嬉戏,不务正事。巴根也没惹他,只是嫌巴根脏,碰上便毒打一顿。那日巴根设个圈套抓到一只野山羊,正在开心打算好好牧养之际,白音带了几个孩子出现,硬说那山羊是他家的,便要强行牵走。巴根知道他牵走后,便会私宰了这只山羊和众家孩子烤食,便死也不肯放手,结果山羊还是被抢走,人却被打得不成人形。”

傅翔听得火冒三丈,喝道:“如此恶少,待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受重伤,生死未定,还谈什么“待我……”,便叹了一口长气。

阿茹娜同情地捏了捏他的手,继续道:“是我将巴根抱回家,请妈施出治伤的手段,将巴根治得复原。巴根说,山谷中有一大一小两条黑黄斑斓的花蛇十分厉害,他曾亲眼看到一条土狼被那大蛇咬了一口,不出半个时辰便全身抽搐而死,巴根说他定要去捕一条来驯养,然后放出去咬死那白音。妈听他描述那蛇的模样,知是蒙古大漠里的异蛇‘大漠石花’,此蛇奇毒无比,便叮嘱巴根万万不可冒险,碰上这种毒蛇,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不去惹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