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蒙古大夫(第13/21页)

傅翔不知所措,那股干净好闻的气味充满怀间,便不由自主地紧紧反抱阿茹娜,直到乌日娜快步过来探看傅翔的情形,两人才分开来。阿茹娜面上略现娇羞之色,但仍落落大方地道:“妈,傅兄弟突然能动了。”乌日娜问道:“小哥双脚能动吗?”傅翔道:“全身都能动了,可是真气仍然一寸寸地断断续续,无法凝聚,胸口的伤疼也没稍减。”

乌日娜皱眉沉思,仔细考量下一步该怎么做。傅翔却试着从矮床下地站起,但他方一站直,身子便向前倾倒,阿茹娜一把扶住,他才渐渐站稳。傅翔显得十分开心,从绝崖被打落直到此刻,他才能站在地上,手脚也才可以活动,虽然内伤仍然严重,但也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他望着床前这对好心的母女,拱手作揖道:“要不是怕跪下去又爬不起来,傅翔是要拜谢两位大恩的。”

这时巴根抱着那只小羊“香”,从屋外跑进来,一面跑一面叫:“傅哥哥伤好啦!”

傅翔将巴根连人带小羊一把抱住,引得胸口一阵剧痛,但他强忍住没有出声,只是对巴根道:“巴根呀,这几天委屈你帮我清理脏东西,实在过意不去啊。”巴根道:“巴根不怕脏的,阿茹娜姐姐喜欢你,巴根就喜欢你……巴根不怕脏的,阿茹娜姐姐……”

他还要重三覆四地叫下去,阿茹娜十分尴尬,连忙打断他道:“巴根最能干,小花只听巴根一个人的命令,叫牠吐毒液牠就吐毒液。”巴根却不卖帐,正色道:“叫小花吐毒液牠是不肯的,你要按住牠的头,掐住牠嘴,把毒牙卡在杯子边上挤,牠才肯吐的。”阿茹娜赶紧夸道:“是,是,就是要这般做才行的,巴根真能干,挤了半杯呢。”巴根道:“小花失了半杯毒液,在土地庙里一觉睡到现在还未醒呢。”

傅翔听得出这三人为助自己疗伤,几日来用尽了各种方法和力气,自己真不知要如何报答,他抚了一下巴根乱草般的头发,问道:“巴根,你取那小花的毒液干啥啊?”巴根道:“乌日娜妈妈说,这蛇毒专治头脑坏掉的人,你若是练功练坏了脑子,有俺这蛇毒就能让你不会变傻。”傅翔一听,便知乌日娜的用意,对这“蒙古大夫”的医药判断又多了几分敬意。

这时黄昏的夕阳照进屋来,乌日娜去把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傅翔忽然想要出去走走,便把少林秘笈收妥,扶着墙壁缓步走到房外。阿茹娜连忙跟出,道:“小心啊,你走得稳吗?”自然地伸手扶着傅翔的胳膊。傅翔走了几步,脚步渐渐稳住,他轻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傅翔啊,你这伤势何时转好?还有好多大事等着你去干呢。”

身边的阿茹娜柔声道:“你莫焦急,便住在这里好好养伤吧,妈说住多久都没关系,我妈……我妈很喜欢你。”说到这里,面上飞过一丝红晕,还好没有人瞧见。傅翔道:“多谢你们。但我身上这伤,如果短期内不能想个法子控制住,还是会愈形恶化,终于还是活不了的。待我再来苦练这少林《洗髓经》,若能重整八脉,我就能运气自疗,催动药力。我瞧你妈虽然不懂武功,于医药之理是很在行的,所配的药与中土大大不同,说不定有奇效也未可知。”

两人缓步走向前方一片草坡,这时夕阳西落,草坡染上一层金黄色,有如在青草地上铺了一床金纱帐,远方的山影林影都成了紫色,深浅不同的、忽红忽蓝的紫光把深谷妆点得炫丽而神秘。傅翔和阿茹娜两人站在草坡上,头顶着金色光环,身披着紫色衣袍,缓缓地移动。远处有些羊群的咩声,林子里偶而几声鸦鸣,两人携手走到坡顶,四面不见人踪,羊咩及鸦鸣从远距离外送过来,听在耳里比寂静无声更寂静。

傅翔握住阿茹娜的手,原是有个支撑,渐渐他愈走愈稳,但他舍不得放手,阿茹娜也没有抽手,他们就手牵手走上坡顶。傅翔看到前方有一处天然大井,井口正冒着蒸气,在夕阳映照下染成一片粉红色的烟雾,极是美丽。阿茹娜道:“就是这座井终年冒出暖气,是以谷里气温四季如春,植物特别茂盛。”

傅翔终于明白了,他指着身后远方的山巅道:“我就是从那边的绝崖落下,那中间有一段四面皆是石壁,便如一个大烟囱,谷中热气上升,老鹰只要寻到这股气流,不用振翅也能飞翔,我也是靠着模仿老鹰,才没有当场摔死。”

阿茹娜道:“这深谷中住了数十户人家,大都是从各地躲避战乱逃来的蒙古人,多年来在这里放羊种药草,过着与世无争、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傅翔道:“你们家从何处搬来?”

阿茹娜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咱们家是蒙古塔塔儿氏族人,原来住在大都,大都战败后,没有逃到漠北的蒙古人,尤其是一些汉化较深的家庭便向南逃离。此地虽在少室峰下,由于是个深谷,平时军队不会来这里,反而是块清净土,也就住定下来了。傅翔,你从那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