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蒙古大夫(第16/21页)

傅翔望着阿茹娜,对这个蒙古少女感到无比惊奇,她聪明而大方,豪气而细腻,更加上美艳如花;她对弱势的同情和侠义之心,最是令傅翔由衷感动。傅翔忍不住紧握她的手,道:“阿茹娜,你虽不会武功,却是个了不起的侠女呵。”

阿茹娜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地把手抽回,道:“天色暗了,咱们该回去了。”

傅翔练那《洗髓经》后,已能行动自如,但对脉络受创的修复却进展甚慢,一方面是他此次遭天尊、地尊联手袭击,受伤特别严重,一方面也是因为《洗髓经》对那天竺诡异的内力之伤并不是对症的疗法,只能一点一滴地慢慢运作改善,急亦无用。然而傅翔却察觉到自己的伤势正快速地恶化,恶化的速度远超过透过《洗髓经》的改进速度,照此情况持续下去,顶多数日,自己可能就会伤发而亡。

乌日娜见多识广,她看到傅翔的行动虽然恢复,但他苍白的脸色中所带着的青色却愈来愈明显,双颊也愈来愈瘦削,即使在剧痛煎熬时仍然奕奕的眼神,现在也渐渐地消失。她知道如果找不到迅速有效的对症疗法,这个来历神秘的少年命不会长了,她的担心不只是傅翔终将不治,更为女儿悄悄担忧。女儿对这个从天而降的汉人少年的在意及关爱已经很深,超过阿茹娜自己的了解。

第五天的早晨,傅翔觉得已到最后一拚的阶段,他跳越过《洗髓经》第二层,直接进入第三层,半个时辰后,他感到全身八脉的寒颤,自己心、髓之间的一条虚脉似乎确能引动八脉。他心中狂喜,正要设法引导督脉归位,忽然一股火炙之气从头顶一路烧下来,直逼丹田,然后开始乱窜,自己苦练出来的那条虚脉再也无法控制。

他低呼一声:“走火入魔……”耳中忽然响起完颜道长在汉水畔作别时的告诫:“你武功进展太快太顺,似乎从未遇到任何困境,未来修行若遇到困难,千万记得不可强求。”傅翔暗叫:“来不及了!”体内的烈火反冲,直上头颈及后脑……

就在此时,他听到乌日娜一声尖叫:“阿茹娜,上蛇药!”说时迟那时快,自己的身子被翻转成俯卧,颈上忽地一阵剧痛,紧接着颈上剧痛之处一阵冰凉,只听得阿茹娜的哭喊声:“妈,血流太多,药敷不上去!”乌日娜的呼叱声:“按住,再上药!”然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喝道:“退开,待我来施针!”

傅翔依稀感觉到颈上和头顶都有针刺入,周遭众人的声音却愈来愈远,终于听不见了,他的意识已失。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翔居然醒了过来,他闭目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发觉自己仍是俯卧的姿势,睁目看得脸边的床上全是血迹,想要翻脸睡另一边,颈上一阵剧痛。耳边忽然听到乌日娜的声音:“忍着点,现在不要动,你颈子上给割了好大的口子。”傅翔才有点明白,方才自己强练第三层《洗髓经》而走火入魔,竟然让乌日娜母女用蒙古医术救了下来,当下便俯在床上,左脸贴着自己喷出的鲜血,问道:“放血?”

乌日娜道:“不错,幸好放得快。我早知小哥儿的问题必在头颈和脑上,是以你一叫‘走火入魔’,我就在你颈上割了一刀。单单放血还是不成,若不是胡相公及时赶到,施了止血的针灸,阿茹娜的蛇药也敷不上去。放血、止血、蛇药三者缺一不可,傅翔小哥,你可都赶上了,命真大哟。”

傅翔下巴顶在床上,惊问道:“胡相公?待我拜谢……”依稀记得昏厥过去之前曾听到一句“退开,待我来施针”的声音,应该便是那胡相公了。

那胡相公道:“敝人姓胡名濙,从燕京来少林寺,巧遇上小兄弟血流如注,便施针止住了血,好让姑娘上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阿茹娜道:“妈日前便要我准备蛇药,便是巴根那小半杯‘大漠石花’的毒液和三种草药,调成妈秘传的无毒保脑良药。这回可用上了。”

傅翔听得十分感动,自己这条小命是暂时救下来了,但他本身也颇通医药,忍不住再问道:“敢问胡相公,在下身受重伤,身上八脉走位,胡相公如何能施针止血?”胡濙回答道:“人身止血止痛的穴道有全身及局部之别,属全身者固与脉络有关连,但属局部的则无所不在,只须识得局部的次要穴道所在,照样能施针止血、止痛,一般医者是不懂的。”傅翔叹道:“晚辈也是不懂的,闻先生此言如茅塞顿开,就算我伤重不治,能懂了这番道理也值得了。”

傅翔垂死之间,说出此言实在是有感而发,阿茹娜轻声道:“傅翔,别胡说。”

胡濙却对阿茹娜母女拱手道:“蛇毒入药最是困难,一般而言,口服则被消化而无效,进入伤口则等同被蛇咬伤,蛇毒入血就中毒。若先去毒,经常是去其毒性便失了药效。蒙古医术竟能调制出无毒却有药效的方剂,佩服啊佩服,未知能否得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