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荒野侦探 1976—1996(第22/1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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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巴里奥斯,基多咖啡店,布卡雷利大街,墨西哥城联邦区,1977年 5月。
乌里塞斯·利马和阿图罗·贝拉诺走了后,我们的本能现实主义活动主要有:自动书写[22]、精致尸体游戏[23]、没有观众的独白剧、强制写作[24]、两只手写作、三只手写作、手淫式写作(我们用右手写东西,用左手手淫,如果是左撇子的话可以换手来做)、抒情短诗、诗长篇、总是用同一个单词结尾的十四行诗、在墙上写三个词的留言(如“这就是它”、“劳拉我的爱”等等)、愤怒日记、邮件诗、反射韵文、对话诗、反诗、巴西人的具体诗(用直接抄袭词典的葡萄牙语写作)、硬派散文(侦探小说,以极其俭省的语汇讲述,最后一句韵文揭示结局或压根没有结局)诗、寓言、神话、荒诞戏、波普艺术、俳句、格言(其实是对卡图卢斯的模仿或者变体,几乎是莫克特苏马·罗德里格斯的专利)、暴徒诗(西部民谣)、乔治体诗、经验诗、垮掉派诗、由bp尼克尔、约翰·吉奥诺、约翰·凯奇(《从星期一开始的一年》)、泰德·贝里戈、安东尼努斯兄弟、阿曼德·舒韦尔纳(《药片》)等人创作的伪诗、文字主义诗、书法诗、电子诗(布尔特奥、马萨吉尔)、血腥诗(至少写三次死亡)、色情诗(异性恋、同性恋或双性恋,与诗人的个人偏好无关),哥伦比亚的纳代斯塔、秘鲁的贺拉泽尔亚诺、乌干达的卡塔莱普蒂克、厄瓜多尔的坦萨特西科、巴西的食人族们写的伪诗、无产阶级的能乐……我们甚至出了一份杂志……我们不停地行动……我们不停地行动……我们尽力而为……可是到头来不曾做对一件事。
华金·芬特,埃尔·雷普索精神病院,洛斯·莱昂纳斯沙漠路,墨西哥城联邦区郊外,1977年3月。
有时我会想起劳拉·达米安。不是经常想起。一天想起四五次。如果失眠了,可能会想起八次或十六次,这是讲得通的,因为在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的是空间容纳众多的回忆内容。但通常我想到她的次数只有四次或五次,每次回忆,每个记忆胶囊,大致有两分钟长,但我也说不准,因为不久前有人偷走了我的手表,由个人自己来掌握时间是很冒险的。
我年轻时认识一个朋友叫多洛蕾丝。多洛蕾丝·帕切科。她还真有办法来计时呢。那时我老想跟她上床。我想让你叫我眼冒金星,多洛蕾丝,有一天我对她说。你认为金星会冒多长时间?她问。什么意思啊?我问。你的一次高潮能持续多久?她问。挺长,我说。究竟多长?不知道,我说。很长一段时间吧。你问的这些问题挺好玩,多洛蕾丝。很长一段时间是多长?她坚持追问。这时我向她坦白从来没有量过一次高潮究竟持续多久,她说现在就可以模拟经历一场高潮,基姆,闭上眼睛,想像你达到高潮了。跟你吗?我说,瞧瞧我行不行。你愿意跟谁都可以,她说,只是想像它好了,行吗?我们来试试,我说。很好,她说,开始时举一下手。我闭上眼,想像开始操多洛蕾丝,随之举起手。这时我听到她的声音说:一个密西西比,两个密西西比,三个密西西比,四个密西西比,我实在抑制不住想笑,睁开眼睛问她在干吗。我在给你计时啊,她说。高潮来了吗?我说不知道,一般时间会更长。别对我撒谎,基姆,她说,绝大多数高潮在数到四个密西西比时就结束了。再来试一次,你就知道了。我又闭上眼睛,起先我还能想像在操多洛蕾丝,接着不管操谁都想像不出来了。相反,我却想像自己坐在一条小船上,在一个洁白干净的房间里,很像我现在住的这个屋子,多洛蕾丝计数的声音从墙壁、从一个隐蔽的扩音器里往下滴:一个密西西比,两个密西西比,好像有人从海滩上给我发送信号,我却不能答复,尽管内心深处很想答复,很想说:你了解我吗?我很好,我还活着,我想醒过来。我睁开眼睛时多洛蕾丝说:你可以用这种方法计算高潮的时间,一个密西西比算一秒,任何高潮持续时间不会超过六秒。多洛蕾丝和我,我们到头来还是无缘做爱,不过成了好朋友,她结婚时(毕业后)我还参加了她的婚礼,我向她道贺时说:愿你的密西西比充满欢乐。新郎跟我们一样都是学建筑的,只是高一届,或者说比我们早一点毕业,他无意中听到我的话,心想我大概是指他们的蜜月,当然他们的蜜月是在美国度过的。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已很久没有想起过多洛蕾丝。她教我怎样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