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赶尽杀绝之前,必须先放了“四大恒” (第8/18页)
苏紫轩看他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禁又是一笑:“这不就是大人要的大事儿吗?消息一出,别说劫法场,就是烧了紫禁城也没人理会了。”
吴棠转转眼珠,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假的?”
“官造谣言,传得才最真。当官的日日都说谎话,这是拿手好戏,如何把这消息不露痕迹地散布出去,就不用我再教大人了吧。”
吴棠听她满口讽刺,却又是自己问人家的,不好发作只得干笑两声,扯开话题道:“那吴师爷去买的酒又有何用?”
“谁让他无礼,不过是罚他抱个酒坛子骑快马罢了。”苏紫轩扬长而去,留下哭笑不得的吴棠。
眼前的刀枪林立忽然散去,漕帮中人几乎都同时透了一口大气,他们知道,在数千官兵的包围下,要是吴棠一声令下,自己这几十个人连块整肉都剩不下来。
古平原看着白依梅,这几日他们几乎没有说什么,但眼神却很少离开彼此,反倒都为了能在这奇特的环境下共处一地而感慨万分。
古平原还没来得及说话,白依梅忽然向正打算离开的吴棠走去。
“吴大人,留步。”白依梅丝毫没看抽刀拦住去路的士兵。
“你这女人把事情都做绝了,还有什么话说?江泰真好本事啊,收了这么个干闺女,竟是专与漕督衙门作对来了,本督算是领教了。”吴棠口气阴森,眯着眼睛看向白依梅,脸色煞是怕人。
“吴大人,你放心好了,我会给漕帮一个交待,漕帮也会给你一个交待,一定让你面子上过得去。”白依梅拱了拱手,随即走了回来。“依梅,你要如何向漕帮交待?”古平原知道,漕帮一向与官府井水不犯河水,况且运送漕粮既是漕帮的职责,也是他们维持帮众的财源,如今把漕运总督得罪到了死地,只怕要受极重的帮规惩处。
“你是个空子,家门里的事不方便和你说。”白依梅嫣然一笑,看来倒是毫不在意,她走近古平原,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柔声道:“你从前说的话,我也说一遍给你听。我也希望你没离开过古家村,我嫁入古家相夫教子,与你夫唱妇随,过平平常常的日子。只可惜世上的事情都是反的,你越是想要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这大概就是老天爷在惩罚人的贪心吧。”
古平原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世上的路有千万条,走错了任意一条,再想回去便是千难万难,何况他们已经走得太远了,物是人非哪堪回首。
“我走了,你——别忘了我。”白依梅留下这句话,便在帮众簇拥下策马远飏了。
此后古平原回到客栈,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听到了弟弟的死讯,也得知刘黑塔受了重伤,但李安伤得更重,而且他不识水性,还溺了水。常玉儿将他藏在一处铁匠铺,雇了郎中日夜不离地救治。
“人死不能复生,仇恨就像一根刺,只有复仇才是解决悲伤的办法,不然这根刺就会在你心里腐烂,伤口越来越大,直到把你整个人吞噬下去。”二人对视良久,苏紫轩徐徐开口道。
“古家之前已经死了一个人了。”古平原凝视着她,半晌才道。
“因为李家。”苏紫轩打断了他的话。
“如今又死了一个人。”
“还是因为李家。”
古平原的目光忽然变得咄咄逼人,苏紫轩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不也是这么怀疑的吗?要不是杀人灭口,何必出这样决绝的手段。既然已经坐实了下毒的是李钦和王天贵,那么灭口的一定也是他们。”
古平原默然不语。苏紫轩拿出一本册子,放在桌上:“杀父弑母,先是陷害后又纵火烧死自己的哥哥。李钦,哼,本以为他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如此毒辣,我还真小看了他。”
“这样的人居然没有遭天谴,可见老天不长眼。我可助你一臂之力,除了他。”苏紫轩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那本册子。
古平原随手翻开看了两页,脸色一变,仔细读过十几页后,他合上书册,抬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李家向肃顺行贿的证据?”
“肃顺是我阿玛。”苏紫轩只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古平原霎时全都明白了,为什么她锲而不舍地与朝廷作对,为什么她竟然胆大包天到敢去行刺慈禧太后,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两个字。
“复仇!”苏紫轩点头道,“所以我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重要,才把这本册子交给你。你将它呈给刑部大理寺,慈禧最恨的就是我阿玛,凡是与他有关的官员这些年或黜或杀,对一个生意人更是不会有丝毫留情。你大可以借刀杀人,将李家连根拔起。”
古平原心知她说的半点不假,想到这女子不声不响,偌大的李家竟然始终被她捏在掌心,随时可以毁去,古平原不由得暗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