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生意场上一向是钱的事情最简单,人情才是最难还的 (第10/15页)
彭海碗真是热心,一心盘算着:“既然刘大爷把三十万两带回来了,那用顺德茶庄的铺和货至少也能在钱庄押到十万两银子,余下六十万两仍是笔巨数,我去找茶业公会,看看能不能拆借一些,东家你再……”
他正自说自话,刘黑塔一开口就堵住了他,“什么什么,带回三十万两银子?哪有这码事儿啊。”
彭海碗睁大眼睛,“那三十万银子呢?”
“花了。”
“花了!花哪儿了?”彭海碗连声追问。
“嗐,你着什么急呀,我这一进门连口水都没喝呢。”刘黑塔一脸不乐意,自己拿过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茶咕嘟嘟喝下肚,觉着不过瘾,又连喝两碗,这才抹了抹嘴。
“你快说吧,我都急死了。”彭海碗见他喝完了,再次问道。
“说什么?”刘黑塔一愣。
“嘿。”彭海碗气得直甩手,“说说那笔银子啊,怎么就花得这么快?你到底干吗去了,我的刘爷。”
“当然是去办古大哥让我办的事儿了。事情完成了,我当然要回来,快怎么了,那说明咱有本事,总不成办完了事儿还要故意多待两天吧。”
“等等。”古平文几步过来,一把扯住刘黑塔,说,“你是说我大哥让你办的事儿,你都办妥了。”
“对啊,三十万两银子都按着古大哥说的,一分不差花出去了。”刘黑塔洋洋得意,看样子这趟差确实办得很顺利。
“大哥……”古平文回头去看,他知道刘黑塔办的一定是件大事儿,不然古平原不会让他在这节骨眼上带走了所有银两。果真如此的话,那大事一成,莫非就能把这局死棋扳回来。
几个人的眼睛都盯在古平原脸上,他却是毫无表情,始终静静地听着几人对话,不发一言。
直到二弟催促,古平原才慢慢摇了摇头:“不,我要黑塔兄弟去做的事儿,是保住盐铺后用来对付李家的一招,要是盐铺保不住,此事就变得毫无意义。”
刚刚因为刘黑塔返回带来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彭海碗长叹一口气,刘黑塔问明情况后也急得抓耳挠腮。古平文一屁股坐回椅中,愁眉苦脸半天,忽然一抬头:“大、大哥,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自家兄弟有什么不能讲的。”古平原不在意地说。
“要不然,咱们去找找……”古平文鼓起勇气,却还是吞吞吐吐。
旁人还没听明白,古平原却一下子听懂了,腾地站起身,怒目看着二弟。把古平文吓得身子一缩,硬是把下半句咽了回去。
“你说找谁!难道要我去找那个如今坐镇两淮盐场的李半城,去找那个狼心狗肺、绝情绝义的人?”
“大哥,如今要逼我们的是李钦,不一定是、是他。”古平文的脸涨得通红,他委屈地说,“再怎么说,他毕竟也是咱们的……”
“哈哈。”古平原怒极反笑,“二弟,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你觉得咱们去找他,求他开开恩,劝李钦放古家一条路,他就能答应?你这是让他在李家和古家中选边站,他这二十年选的都是李家,难道现在会选古家?他要是还有半点当自己是古家人,这些年为什么连一两银子都没有暗中帮衬过咱们家?难道他不知道娘一个人拉扯咱们兄妹三人有多不易?就算是想,也应该想到了。他要是还当自己是咱们的爹,会在我进京赶考的时候,为了把我撵得远远的,不惜派人进科场陷害,让我被流放关外整整五年?虎毒不食子,他但凡有点人味就做不出这样的事儿!”古平原心情激动,说着说着眼角迸出泪光。
李家当年派张广发陷害古平原这件事,此前只有郝师爷和李钦知道,古平文毫不知情,乍闻之下目瞪口呆,其余两个人也听傻了眼。
屋中一时静悄悄的,落根针都能听见。古平文慢慢挪动脚步,走到大哥面前,已然是泪流满面,哽咽着:“大哥,我不知道,我、对不起……”想起大哥身受的委屈,心中的难过更超出自己十倍、百倍,古平文身子颤抖着,只觉得心里难受得要迸裂开了。
古平原知道此事对自家人是个莫大的刺激,所以一直忍着没说,但方才一时激愤,脱口而出,此时冷静下来深深叹了口气,将手搭在二弟的肩上。
“这事儿千万不要告诉娘。”
“哎!我知道。”
“还有,我宁可让李钦把铺子收回去,堂堂正正地认输,也绝不向李家人开口恳求半个字。”
“我明白,大哥,我都懂了,咱们绝不去求李家。”古平文含着泪重重地点头。
刘黑塔这粗豪汉子也被眼前一幕弄得鼻子发酸,他打小没了爹娘,其实最见不得这个场面,摇着头一掀帘子走了出去。
随后屋中人就听他在院中大呼小叫:“咦,你、你不是那个,我在陕西见过你跟着古大哥卖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