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那些无法确定的地方(第11/30页)
我跑步来到佩恩车站,买了一张单程票。时刻表上显示每两小时就有一趟快车,下一班是13:03。我随着人流走向站台,上了车。
一路上,各种各样的问题不停地钻进脑子里,扰得我心神不宁。
首先,最让我头痛的是,怎么才能终止这个可怕的诅咒,让我回到原来的生活?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摆在我面前——苏里文。
那么,第二个问题就关乎良心了:我有没有权利帮助一个病人从精神病院逃跑?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人,一个健康状况是未知数的人,一个已经向我证明有能力实施暴力的人,一个无法被控制的人,一个可能会对无辜者施暴或做出更糟糕的事情的人。
答案很清楚,我没有这个权利。
第三个问题:我有其他选择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清楚……
6
波士顿南站16:40
到站后,我飞快地跳下列车,全速朝金融区跑去。没时间了,市中心任何一家银行都不会在下午五点之后营业。
我的银行卡开户行位于法尼尔厅边上一幢现代建筑的底楼,保安刚把门锁上。我对着一扇玻璃门高声叫着,在门上猛敲了三下,保安转过身,不快地看着我。我敲了敲腕上的手表,告诉他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十九分。他摇摇头,嘲弄地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墙上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五点零一分。
我叹了口气,有些愤怒,一拳打在玻璃门上。保安被激怒了,但犹豫着没敢从工位里出来。他十分谨慎,最后叫来了他的领导。真是运气好,出来见我的人居然是皮特·兰治,我们家的账户和储蓄一直都是他在管理。他认出了我,亲自过来开了门:“啊,亲爱的亚瑟,好久不见!”
“我去欧洲旅行了,”我撒了谎,“今天恐怕要让您晚一点儿下班了,我有急事需要您帮忙。”
“请进,请进。”
我向他道谢。他这种谄媚的态度并不是我的幻觉,因为我父亲是他的客户。兰治带我走进他的办公室,我向他解释说银行卡被停用了,然后询问我目前的财务状况如何。他在电脑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会儿,打印出一份账户流水单。在我“消失”的两年内,我的账户收支一直在变动,不幸的是,全都是出账。房租、保险还有学费贷款都按照预先设定的周期自动支付。由于医院已经停了我那份微薄的薪水,所以银行动用了我的储蓄账户来支付这些花费。那是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一小笔钱,是她生前积攒下来的,一共五万美元,如今只剩九千了。
“这笔钱我想全部取出来。”
“当然可以,”兰治说,“但需要您明天再来办理,并且账户里至少要留一千块。”
我再三坚持,告诉他我今晚就得离开波士顿,无论如何也要取出母亲留给我的这笔钱。我没抱什么希望,但他却听进去了,并设法为我办成了这件事。半小时后,我带着八千美元离开了。和他道别的时候,这个蠢货居然对我说了句“节哀顺变”,好像我母亲是上周才去世的。
我有点儿后悔,但没做任何耽搁,立刻叫了一辆出租车,驶向南多切斯特。
7
在马萨诸塞州综合医院,急诊室的实习医生每个月都要参加三次特殊巡诊:他们会把医疗车停在波士顿条件最差的街区,希望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免费治疗。从理论上来说,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但现实是,这通常会变成一场噩梦。医疗车经常会变成碎石块的攻击目标,因为黑帮成员认为我们妨碍了他们的生意。我们一次次被瞄准,被袭击,被抢劫,医护人员甚至需要发动工会来协助救治。尽管如此,市政当局还是支持这一项目,并且把它列入志愿者服务项目库。在我参加活动的那几个月,好几次都是我自己开车。首先,我需要去市郊的某个地方取车——但与其说那是车库,还不如说是寄存站。
当我走进菲茨帕特里克汽车修理中心时,心里想的就是那个年代,那个离我如此遥远又如此贴近的年代。这是全市最大的修理厂之一,擅长维修殡仪车、学校巴士和救护车。
巨大的厂房里弥漫着泥土、柴油和橡胶的味道。我刚走进去,一只凶猛的白色小狗就冲了过来,扯开喉咙大吼大叫。
我很怕狗,这只牛头梗让我的心脏怦怦乱跳,而它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叫得越发凶狠。我故作镇定,假装没看见它,径直向车库负责人走去。
“你好,丹尼。”
“你好啊,小个子,好久不见。你总害怕我的佐丽娅,但她可是个可爱的乖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