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麻烦(第7/10页)

——鲁比需要白毛茛给她父亲疗伤。艾达说道。

她跪在树旁用手挖掘着这种植物。英曼站在那里看着。这是一幅非常淳朴的画面,一个跪在地上挖掘的女人,一个高个男人站在旁边观望着,等待着。要不是他们的服装,这可能是任何时期的画面,上面几乎没有什么特征可以标志时代。艾达将白毛茛茎上的泥土敲掉后装进自己的口袋。

她在站起来时发现了白杨上的那支箭。艾达开始以为它是一根折断的细枝,因为露在外面的部分不是箭羽,而是一截箭杆。箭杆的木头几乎已经腐烂,但仍连接在箭头上。灰色的燧石箭头,被砍削成了铲形,其完美的对称形状只有手工才能打造出来。箭头埋入树干有一英寸多深,部分是由于之后树木生长从而在箭头周围形成伤疤状褶边突起所致。但露在外面的部分足以看出这个箭头又宽又长,不是那种射鸟的小箭。艾达用手指着它以引起英曼的注意。

——射鹿用的,英曼说道,或是射人的。

他把一个手指尖舔湿并在箭头锋利边缘露在外面的部位刮了一下,就像人们用试刀石检查折刀一样。

——它还能切肉。他说道。

在夏末耕作时,艾达和鲁比曾挖出无数的射鸟箭头和刮刀,但这个对她而言似乎有些特别,它的所在位置使它显得仍有生命力。艾达退后一些以看得更清楚。总的来说,它仍是一个小东西。一支一百年前射失的箭。或是更多年之前,很久以前。但如果人们换一种角度来看待它的话,也许就不会显得那么久远。艾达走到树前,用手在箭杆末端摇撼它。非常牢固。

可以把这支箭划入历史遗迹的框架之内,另一个世界的遗物,而艾达做了类似的事情。她把它看做是一个将逐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物件之一。

但英曼的推测,与此不尽相同。他说,是某个人饿了。然后,他开始猜测:把箭射失是因为技术欠佳?出于绝望?风力使然?光线不足?

——你记住这个地方。他对艾达说。

于是英曼提议他们以后重访这个地方,查看箭杆腐烂的程度,绿色的白杨树在燧石箭头周围的生长情况。他描绘了一幅未来的图景,弯腰驼背、头发灰白的他和艾达在某个光辉灿烂的未来世界中——该世界的主要特色连他都想像不出——把孩子们带到这棵树前。到那时,箭杆已经不见了,消失了。这棵白杨将会更加粗壮,又长粗了一圈以至于将整个箭头封存了起来。除了树皮上一条伤疤的裂缝,什么都看不出。

英曼想像不出他们将会是谁的孩子,但这些孩子将会站在那里入迷地看着两个老人将刀插入柔软的白杨并挖出一小块木头,而之后,突然地,孩子们将会看到这个石刃,就像它是自己冒出来的一样。英曼将它描绘成一件用途明确的小艺术品。尽管艾达无法充分预见那么遥远的未来,但她还是能够想像得出那些小脸上的惊异表情。

——印第安人的箭,被英曼的故事深深吸引的艾达说道,是印第安人的。

那个下午她们没有打到任何猎物便回去了,所能展示的全部收获就是白毛茛和木柴。他们将木柴拖在身后,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条带状的痕迹。大的树干来自于一棵栗子树,而较小的树枝得自一棵雪松。他们发现鲁比正坐在斯特布罗德的身边。他有些清醒了,似乎认识鲁比和艾达,但对英曼充满了恐惧。

——那个黑大个是谁?他说道。

英曼走过去蹲在斯特布罗德的旁边,这样就不会高踞在上面而产生压迫感。他说道:我给你喝过水。我不是来抓你的。

斯特布罗德说道:啊!

鲁比将一块布弄湿给他擦脸,而他像小孩一样抗拒着。她捣碎几根白毛茛敷在他的伤口上,又用另外的几根就茶让斯特布罗德喝了下去。当她做完这些时,他又马上睡去。

艾达看着英曼,他的脸上带着疲倦的神色。她说:我认为你也应该睡一会儿。

——不要让我一直睡到夜里。英曼说道。他走了出去,当门被打开时,艾达和鲁比能够看到外面的雪,它们下落时划出一条条线。她们听到他在外面折断树枝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再次打开。他将一捆栗木柴送进来后离开了。她们将火烧旺,背靠着木屋的墙壁在一起坐了很长时间,一条毯子披在她们的身上。

艾达说: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当暖季来临时,怎样才能使这个地方井然有序?

鲁比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图,布莱克谷。她画上了道路、房屋和谷仓,圈出一些区域代表是现在的田野、林地和果园。然后,她开始讲了起来,描绘出一幅繁荣的图景并说明了如何来实现它。购进一批骡子,将那片长满藤草和漆树的荒地开垦出来。建起新的菜园,新开垦一些农田,种植足够做面包的玉米和小麦。扩大果园,建起真正的贮藏室和苹果屋。年复一年地劳作,但终有一天她们会看到夏季的田野里长满了高高的农作物。鸡在院子中啄食,牛在牧场上吃草,猪在山边觅食橡实。猪多得可以分成两类:做熏肉的猪,腿瘦身长;做火腿的猪,腿肉肥厚而身材粗壮,肚皮垂至地面。火腿和熏肉挂满了熏肉房。油腻而精良的长柄锅一直都放在火炉上面。苹果堆积在苹果屋中,一坛坛蔬菜排列在贮藏室的架子上。极为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