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城市里的风雨同舟(第17/19页)
那个问话的人不解,你们坐这么长时间的车,就为了去那个小树林跳一会儿舞?在哪儿不能跳呢?
男孩说,那怎么行?那儿观众多啊!女孩急忙纠正,听他胡说!我们是在那儿认识的,几年来,一直都在那儿练舞。
原来如此!黄昏,草地,两个翩翩起舞的年轻人。旁边的人想,真是一对浪漫的恋人。
两个人举杯,喝光了残余的酒,男孩轻轻问女孩,可以走了吗?女孩说,好!仍然是笑着的。
只见男孩站起来,女孩却没动;男孩走到女孩身后,女孩仍然没动。男孩在女孩身后低下身子,然后扳出一个把手,慢慢地推动一下,女孩便平移起来。
只见,女孩坐在一个经过改装的低矮的轮椅上。她穿着雪白的短裙,只是膝盖以下,空空如也。
好在还有爱情
女人什么时候最幸福?在该是新婚吧。
台阶上残留着喜日鞭炮的红屑,手指上的戒指闪着迷人的光华。落日余晖中,淡蓝的火苗亲吻着滚烫的锅底,饭香与阳光拥抱,将所有空间弥漫。女人拿着锅铲,嘴角含着浅笑,静静候她的男人回来。天地鸿蒙荒凉,惟有与之牵手的那个人,正急匆匆地,奔向自己。
夜里女人倚了沙发,听他在水池里把沾了油花的碗碟奏出一串音乐。电视里播放着浪漫的韩剧,果盘里的水果散着阵阵的清香。女人注视和倾听着房间里的一切,洁净的地板、美丽的瓶花、曼妙的音乐、迷人的台灯;所有的一切,全都属于他们,也仅仅属于他们。一会儿他来了,于还湿着,想拥拥女人。女人娇嗔着拍了他的手,擦干去!月光照进来了,爱在静静流淌。
幸福的滋味,似蜜糖将日子浸泡。
可是,女人什么时候最烦恼?可能仍是新婚吧。
台阶上喜日鞭炮的红屑可能还在,手指上的戒指,却在洗洗涮涮中逐渐失去着光华。女人的围裙不再干爽和洁白,那上面留着水渍和点点油花。牛肉又涨价了,这让锅里的内容逊色不少。当然香气仍在屋子里荡漾,女人仍然站在那里,候她的男人。天快黑了,男人仍然没有回来。于是女人把火苗关小,等得心焦。
夜里女人倚了沙发,听男人在旁边响着震天的鼾。电视里播着浪漫的韩剧,可是她没有心思去看。她知道男人忙,男人累,可是她不累么?男人工作了一天,难道她不是么?女人想倚着他的肩膀翻几页杂志,可是男人却正枕着她的腿,口水弄湿了她的碎花布裙。男人正变得不修边幅,胡子长得匆忙和夸张,那衬衣的领子,甚至有了灰垢。于是女人站起来,她想给男人脱下衬衣,然后洗洗千净,她可不想让别人说她是一个差劲的女人。女人拿着衬衣走向洗手间,却又想起厨房的水池里,还堆放着未洗的碗筷。女人的心情在飞快地变坏:生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麻烦?
令女人心情变坏的事,还有很多。比如漏水的自来水管,比如玻璃窗上的灰尘,比如一大盆该洗的衣服;比如不洗脚就上床的男人,比如常常闯来的不速之客;比如总是不够花的工资,比如……生活突然变了,婚姻的殿堂正在失去虚幻的光彩,变得琐碎和实在,柴米油盐,鸡零狗碎。
可是,这些烦恼不也是踏实的么?风花自然迷人,可是,仅有风花的爱情和婚姻,更像个空中楼阁吧?生活的柴米油盐和鸡零狗碎,就是给这个楼阁,加建的一个坚固的地基,使爱情和婚姻的大厦,变得牢稳,坚不可摧。婚后的女人是什么?不就是“左手风花,右手油盐”的小妇人么?
生活肯定不总那么美好,不总那么灿烂,不总那么万事如意和心想事成。好在还有不搀虚假的爱情,将所有空隙填满,不留分毫。
雨天
早晨他出门的时候,她说,带上把伞吧,电视上说有雨。他看看天,太阳很大,是金色的。于是他说,不会下雨吧,好天气。然后上班去了。
他骑一辆旧自行车。车的年龄,都有他年龄的一半了。
黄昏的时候落雨了,开始像银的珠子,后来像灰的鞭子,狂暴地抽打着繁华的城市。她做好饭,坐在沙发上等他。天慢慢暗下来,不时划来一道闪电,又响起一个炸雷。她惊惊地,在沙发上不敢动。
电话突然响了,吓她一跳。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接起来。然后听到他的声音。
我在路上的电话亭里呢,马上回家,你别怕,知道你最怕雨天。他的声音轻描淡写。
傻人,怎么不避避雨呢?她说。
淋点雨没事。你别怕,我马上回家。他说。
搭个出租吧,别淋坏了。她抓着话筒,心痛。
那得七八块,反正已经淋透了,搭了浪费。他说,你别怕,我马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