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6 不容易,我乐意(第11/20页)

车一边朝下游漂,一边朝对岸开,七扭八歪总算接近了河心的位置。

“大哥你太厉害了,连这水底下的路都知道。”我为了缓和一下车里的紧张气氛,没话找话。

“哦?路?不知道!”司机一边茫然四顾,一边跟我聊,“这河啊,有时候水深,有时候水浅,都没准儿。有时候对面山上冲下来一股洪水,多大的车也能给你冲没影儿了。”

瞬间哥儿几个脸色由白转绿陷入沉默,只有司机大哥一个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啊说。我盯着车门四周粘着的地毯条,原来一直不明白干什么用的,这下懂了,敢情他们经常“水下作业”啊!

他们似乎从来不懂得“怕”这个字,做什么都是随心随性,相信头顶三尺有神明,吉人自有天相之。

这里也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闭塞,民族文化正在与外来文化发生着微妙的融合。同时,这里的人保持着一种纯真的“原生态”,有时候让人又吃惊又好笑。

其中有一段很窄的山路,汽车无法通过,我们改为骑马。每匹马都由一个养马人牵着。

半路上,一个小兄弟突然悄悄趴我耳朵边说:“锐哥,我想和你换马。”

“怎么了?你的马不好骑?”

“不是。”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回头看了看给他牵马的女人,“那个女的,我上马的时候,她老掐我屁股。”

我想笑又不敢笑,跟他说:“说明人家喜欢你呗。”

说着我也回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人家一脸坦荡,迎着我的目光,嘿嘿笑了起来,反倒笑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后来,还路遇一群藏族大妈,经她们允许后,扛起摄像机想要拍些有民族特色的画面。

“跳一段锅庄舞吧!”我们提议。

大妈们却不乐意。她们从家里拎出一台录音机,放进一盘磁带,喇叭里传来的音乐让我们震惊了,这不是城里流行的广场舞么!

“我们喜欢这个!”她们喜笑颜开地说。

性灵

藏地的动物是有灵性的,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这里的马就很奇怪,用拟人的说法形容,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在陡峭的盘山路上行走,我们人类,为了不坠入万丈深渊,必然是尽可能贴着峭壁这边。马却不是,专门蹭着悬崖这边走,而且还走不好,每隔几步就马失前蹄,打个趔趄,几块崖边的小石头被它踩掉,顺着山坡轱辘下去,因为谷底太深,连个响都听不见。简直能把骑马的人吓个半死。

在藏区这些天,脸色都快变成阿凡达了。我实在受不了这剌激,让马夫把它往里牵牵。马夫却说,你闭上眼就不害怕了。他还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认真地讲道理:“你,两只眼睛长在这里(前面),所以你觉得这边安全(指靠山这边)。它,两只眼睛长在这里(一边一只),所以它觉得这边安全(靠悬崖一边视野开阔,据说马害怕眼睛近的东西)!”

哦,这个说法很科学,看来一切真知都来自实践啊。

关于骑马,还有一个笑话。

翻山越岭终于来到高山平原,想到途中的艰辛劳顿暂时告一段落,我一时忘情,两腿一夹马肚子,屁股上轻扬一鞭,马就跑了起来,越跑越快,及至狂奔。

痛痛快快地撒了一阵欢之后,我才勒住缰绳,悠然地回过头去,幻想着能看到天之涯,地之角,一行马队缓步而行的景象。谁知看到的却是“打板哥”,骑在他的马上,停在我身后大约两三米处,呆若木鸡。

“你不是不会骑马吗?怎么跟着我跑这么远?”

他惊魂未定地举起双手,让我看他手中的缰绳,断了!“不是我要跟着你,是我的马非得跟着你的马。”

后来才知道,我的公马和他的母马正在热恋中,一个跑,另一个自然得追。打板哥不会骑马,全靠双膀较力扯着马,缰绳都扯断了。后半程多亏他运动员出身,体力好,趴在马背上死死抓住马鞍,才没掉下来。

我们登上了一座神山。自古以来极少有人上去过。

这座山的神奇之处在于,它和周围另外五座山,每座山的山壁上都与着一个大字,合在一起就是六字真言:嗡玛尼嘛咪吽。据说是神山上寺庙里的喇嘛写的,很难想象他们是怎样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有如鬼斧神工。

神山上的动物不仅不怕人,还跟人特别亲近。

清晨,僧侣们做早课,敲响手中的佛器,清脆悠扬的声音在山间回响。

不一会儿,动物们就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来了。有几百只的岩羊家族,成群结队的雪雉、雪鸡,还有从远方飞来的雕群,盘旋一阵,落在金殿的屋顶上。它们静静地待在寺庙前的空地上,有的站着,有的半坐半跪,仿佛在等待着聆听唱诵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