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要谦虚,才能体会大智慧的包容,感受真力量的温顺。(第10/13页)

那天欧普拉访问的嘉宾是仙妮亚·唐恩。唐恩刚刚讲述完她悲惨的童年,讲自己小时候家里很穷,以及自己多么希望能和已经去世的母亲分享她现在的经历。她一边哭一边讲述,巴巴可将军显然非常受感动。

后来我才知道,巴巴可将军的家人一直都很喜欢看《欧普拉访谈》,我再一次被这个世界奇妙的运转所震惊了。在伊拉克看《欧普拉访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在我第二次与巴巴可将军一起去伊拉克的库尔德地区的时候,我清楚地认识到,巴巴可将军(以及他的家族)不仅仅把我看作一个美国军官。他们跟自己认识人的炫耀说,我就是一个生长在库尔德的美国人。巴巴可将军的家族为我准备了一场盛宴,足足花了家族里几位女眷三天的时间来准备。

所有的男士围成一圈坐在“库尔德人的餐桌上”(其实就是地板)。刚坐下之后,巴巴可将军就轻轻敲了敲他旁边的地板,点头示意我到他旁边来坐。他待我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而我也感觉自己像他的一个孩子。

那天晚上,巴巴可将军在客厅里接见了很多客人,我也受邀加入其中。我穿着传统的库尔德自由战士服饰(就是我6个月之前看见巴巴可将军穿的那种看起来很正式的睡袍),这是巴巴可将军的表弟奥图送给我的礼物。我的这种打扮惊讶了所有在场的男士,他们全都跟我一样的打扮,同时也把那些与男士分区而坐的女士们逗得咯咯笑。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就和周围的人交谈起来。我觉得穿着他们自由战士的服饰非常不自在,因为在他们的文化当中,这种服饰是非常神圣的。我说,我还是把它换下来吧。但是所有人都一致喊着让我坐下。他们不准许我换下来。在他们看来,我就是库尔德的一分子。

其间,巴巴可将军突然用库尔德语向屋子里的人宣布说:“这个人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他非常热切地看着我,然后跟大家讲了讲我们一起在巴格达和德国经历的一些趣事。我回答说,我只不过是个好脾气的“杂交物种”,而且说实话,我也不是那么好脾气。巴巴可将军咂咂舌头,责备我说:“你可不是杂交物种,”他用很清晰的英语说道,“你是个好人。”

人们讨论开了,不过话题主要还是集中在我身上。“金发碧眼的库尔德自由战士”很多人这样说道,同时发出自豪的笑声。女士们也加入进来了,都说我看起来很英俊。然后我就用库尔德语和大家交谈,屋子里的气氛又再次被点亮。

在萨达姆·侯赛因统治时期,说库尔德语是违法的,这就使它变成一门快要绝迹的语言——就像美国原住民的切罗基语,在部落之外基本就不会用到。我一说库尔德语,就仿佛触动了在场每一个男士和女士的灵魂,他们都纷纷向我表示,我的这个举动让他们非常感动。

巴巴可将军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问我说我决定选择什么颜色的饰头巾:红色还是黑色。我问他这两个颜色之间有什么区别,他说红色代表巴札尼家族,而黑色代表他自己的扎巴里家族。

巴巴可将军很早之前就告诉过我,巴札尼家族在20世纪早期掀起了反对奥斯曼帝国的叛乱。在接下来的30多年里,在巴格达,穆斯塔法·巴札尼就成为库尔德人反抗后继伊拉克政权的政治领袖和军事领袖。尽管库尔德人没能成立自己的独立国家,但是穆斯塔法一直被看作库尔德民族的“乔治·华盛顿”。总而言之,按照习俗,一定要服从巴札尼家族。

当时,我有预感,所有在场的人都以为我会说“巴札尼”,尤其是在巴巴可将军已经给我讲述了那段历史的情况下。但是,我就直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我当然要选黑色的。”在场的人都很礼貌地笑了笑,互相嘀咕了几句。巴巴可将军咂了咂舌头,用清晰的英语小声说道:“不对,马克,不对。选巴札尼更好。”他说这话的口气就好像我刚刚无意间侮辱了他和在座的每一个人。

坐在我旁边的人面带笑容,用库尔德语问我说:“为什么会选扎巴里?”我回答说:“巴札尼?Ava boscha。”(boscha这个词根据语调和语境的变化可以有很多意思,在这里指“更好”的意思。)

屋里所有的人都放心地喘了一口气,坐正了身子。“哦,boscha,boscha(更好,更好)。”他们小声地说着,就连巴巴可将军也赞许地笑了。

这时,我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大声喊道:“但是扎巴里好得多!”接着又赶紧补充说明,“巴巴可·扎巴里是我的父亲,我为什么不可以选呢?”

屋里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前仰后合。

我的回答是下意识的,而且对一个外国人来说,多多少少算是个禁忌。但是我只是很自然地认为,在和巴巴可将军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如果我真的是个库尔德人,那么我也是扎巴里家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