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推原论始(第8/11页)

埃勒里回忆到这儿,禁不住眉开眼笑起来。“我告诉诺克斯先生,我打算逮捕他——纯粹是为了让佩珀称心如意——我要控告他,给他罗织罪名,并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使佩珀深信对诺克斯先生的陷害已经大功告成。现在我要说一句,诺克斯先生当时的反应很漂亮:他既恨佩珀企图陷害他,想要报复一下;他也内疚自己曾不怀好意,打算用复制品去搪塞博物馆,他想要赎罪;所以他同意为我演出苦肉计。我们请来了托比·约翰斯——这都发生在星期五下午——我们共同编造出一套故事,骗得佩珀提早摊牌。我们也预计到佩珀不上钩的情况,所以在商量研究这套子虚乌有的典故时,把全部谈话都录了音……无非是用来证明:并不是真的要逮捕诺克斯,而是以此作为诱捕真凶的一种手段。

“现在,咱们来看一看,佩珀听了专家讲得天花乱坠的无稽之谈后,他作何想法。专家的谈话中,连篇累牍都是些耳熟能详的历史资料和当时意大利一些艺术大师的名字,还‘津津乐道’两幅画的‘微妙差别’——当然啦,这一切全都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出来的。这份古代油画的珍品,从来就独一无二——就是达·芬奇的原画,根本没有那一套传闻,也压根儿没有什么‘当时的’复制品——诺克斯先生那幅复制品,是纽约出产的现代油画,任何懂艺术的人一看就能鉴别出来。所有那一切以骗攻骗的计谋,全应归功于我的想入非非……当时,佩珀听到这些话是出于约翰斯这样的权威人士之口,就相信自己如要判断出哪一幅是真达·芬奇、哪一幅是‘当时的复制品’,唯一的办法是将两幅画并列着对比!佩珀一定对他自己说我所要他讲的话:‘好吧,我无从知道我到手的是哪一幅,是真迹还是复制品。诺克斯的话是不能算数的。所以我必得把两幅画并排放在一起——要赶快,因为现在查出的这幅,不久就会归入检察官办公室的档案中去,在我手上的时间不会太长。’他必然会想,只要他能把两幅画并列在一起,确定哪一幅是达·芬奇原件,他就把复制品归档,如此便万无一失——连那位专家自己也承认,要不是两幅画放在一起的话,他也识别不出来!

“这一手可真是高明啊,”埃勒里喃喃自语地说,“我为此深感庆幸。怎么——诸位都不拍手称赞吗?当然啦,如果咱们的对手是个懂艺术的人,是个审美专家,是个画家,或者哪怕是个附庸风雅的人,那我绝不会冒险叫约翰斯去讲这个荒谬的故事;但我知道佩珀是个道道地地的门外汉,他对这些话一窍不通,只好照单全收,尤其因为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逼真——诺克斯被捕、收监,报纸上大吹大擂,还有苏格兰场的公文——嗨,妙极啦!我也知道,无论是你,桑普森,还是你,爸爸,全都不会听出破绽来,因为,尽管你们对于抓人办案都是个中老手,但对于艺术,你们并不比在座的朱纳更懂多少。我有理由要担心的,仅有一个人,那就是布莱特小姐——所以我在那天下午,把这套策略对她作了必要的透露,以便在诺克斯先生‘被捕’的时候,她会显出恰如其分的惊恐神态。附带说一句吧,我还另有应对自己祝贺的方面呢——那就是我的表演;难道我算不上足智多谋、诡计多端吗?”埃勒里咯咯笑了起来,“我知道没人赏识我这套才能……不管怎样吧,佩珀由于一无所失而且大有所获,禁不住要把两幅画并排在一起对比,哪怕是只有五分钟……这全不出我的所料。

“就在我在诺克斯先生家里对他进行指控的时候,我早已派遣韦利警官——我应承认,这位警官极为勉强地从命,因为他对我父亲是如此忠诚,只要一想到是背着我父亲行事,这位彪形大汉的整个身躯就会不寒而栗——去搜查佩珀的寓所和办公室,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许他会把画藏在这两个地方的某处。当然,在这两个地方,全都一无所获,不过我总得查实。星期五晚上,我注意到,是佩珀把画带到检察官办公室去的,他随时都可取用此画。那天晚上,以及昨天一整天,他都潜伏不动。然而,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熬到昨天夜里,他就从公事案卷内偷出那幅画,夹带到诺克斯空房子中他那秘密窟,被我们当场拿获,两画并在——那个原本,以及不值钱的复制品。不消说,韦利警官及其弟兄们一直像警犬似的尾随着佩珀;我一直不断地收到关于佩珀的行踪报告,因为我们不知他把那幅达·芬奇的作品藏匿在哪儿。

“至于他朝我当胸一枪,”埃勒里轻轻揉抚自己的肩膀,“总算侥幸,只不过伤了我的皮肉,我认为,这一事实表明,在水落石出的痛苦的一刹那间,佩珀终于领悟到我已扭转了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