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之路(第13/25页)

爱德华·巴布科克跟他的小旅行团站在圣斯蒂芬门的里面,被不同国籍的导游们四面包围起来。他挥手把他们轰到一边。他身上带着自己的街道地图,还有酒店导游在最后一刻塞给他的一沓潦草写就的线路指示。

“咱们大家尽可能一块儿行动,”他转来转去,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小团体,“否则我们就什么都看不成了。首先要记住,我们所要访问的耶路撒冷建在我们的主所知晓的城市基础之上。我们逗留之处,恰是他当年行止之地的好几英尺之上。这就是说……”

他又去查阅他的笔记,这时上校抓住了他的胳膊。

“先拣重要的事做,”他干脆地说,“把你的部队部署在对他们有利的位置。我建议我们先去圣安妮教堂。跟我来。”

大家服从了这一指令。一行人跟着临时的带头人进了一个大院子,圣安妮教堂出现在他们右侧。

“这是由十字军兴建的,”上校慷慨激昂地说,“在十二世纪建成。那个年代,他们干什么像什么。这是你们所能看到的十字军建筑的最佳范例之一。”他转向巴布科克牧师,补充说,“这我老早以前就知道,牧师。”

“是的,上校。”

巴布科克长舒了一口气,把他的笔记塞进口袋。反正现在也不需要查阅它们。早餐大家见面时,上校的情绪稍显低落,但现在他已恢复了那惯有的热情和信心。一行人踏踏实实跟着这位领导者,在空荡荡的教堂周围游荡。他们先前已经参观了一座教堂,那就是客西马尼花园里的圣方济各会的万国教堂。再说,尽管这第二座教堂完全不同,但那种刻意的肃静气氛是一样的,脚步沙沙响,眼睛四处看,全然分不清两者间的特征。观赏结束再度回到明亮的太阳底下,反倒让人觉得轻松自在,如释重负。

“如果你看了一个,就等于全都看过了。”吉姆·福斯特低声对姬尔·史密斯说,但她避开他的目光,他也只能一耸肩膀转身走开。心虚了?也好,如果她偏要这样,那就随她的便吧。昨晚她唱的可不是这个调儿……

奥瑟夫人整了整围在脖子上的蓝色薄纱围巾,让它在肩上显得松垂一些。她仔细观察她的丈夫,觉得他似乎恢复了正常。头天夜里她回到卧室,发现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便松了一口气。随后她也没再问过他什么。小事化了,最好让它自生自灭……偶然间她瞥见了她的朋友切斯博罗勋爵和夫人正开车离开万国教堂,显然他们下榻在大卫王酒店。他们说好十一点钟在圆顶清真寺碰头。这真让人意想不到。早知如此,她会安排自己这些人也住大卫王酒店的。不要紧,至少她能跟他们见一面,聊一聊其他朋友的近况。

“院子那一头好像有什么景观,”罗宾说,“你看哪,祖父,排了那么长的队。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好像有什么挖掘出土了。”

“那是毕士大池,”上校回答,“从我在的那会儿直到现在,他们做了不少改观。我觉得那儿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城市的部分排水设施。”

但罗宾已经抢先跑去排队了。一个尖声叫喊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她的父亲抱着她,使劲往队伍的前头挤。

“天哪,他们到底要给这个孩子做什么?”凯特·福斯特问。

巴布科克又查了查他的笔记。“这地方在以前是羊市。你还记得《约翰福音》的第五章吧,福斯特夫人?这里还有毕士大池,体弱多病的人等着治愈,天使不时来此搅动池水。我们的主把一个跛脚三十八年的人治好了。”他转身对上校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过去看看。”

“那我们就去,跟我来,”上校说,“但我有话在先,这只是以前的部分排水系统。一九四八年我们在这儿就遇到了麻烦。”

迪安小姐仍站在圣安妮教堂外面。这阵阵嘈杂和忙乱把她弄得晕头转向。巴布科克牧师说我们走在我们的主行止之地好几英尺以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毫无疑问,这儿的教堂很漂亮,但上校说,就连这个也是在原来那座教堂的地基上重建的,而原来那座,又是在圣约阿希姆和圣安妮的简单住处上兴建的。这是要告诉她,我们圣母的父母是住在地底下,住在他们临出教堂前造访的那个岩洞里吗?她曾满心希望得到些启发,现在反倒醒悟过来。她以前一直怀揣着一个幸福的画面,圣约阿希姆和圣安妮住在一个粉白墙壁的小房子里,小花园里长满鲜花,他们受上帝赐福的女儿伴在母亲身边,学做针线。以前她有个日历,上面就有这样一张画,很多年来她视若珍宝,后来被朵拉从墙上摘下来扔掉了。

她环顾四周,想象着那个并不存在的花园,但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一个个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崇敬。有个年轻女人裙子后面拖着个孩子,女人用嘴撕开一个橙子,给了孩子几瓣,竟然随手把橙子皮扔在地上。唉,迪安小姐叹了口气,圣母该多讨厌乱丢垃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