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之路(第12/25页)

“我很遗憾,”他略显笨拙地说,“情况不像你所希望的那样。我知道我代替不了你们的牧师。没关系,回到船上你可以把所见所闻跟他描述一下。晚上能到客西马尼花园上面看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次奇妙的体验。”

迪安小姐没有听见他的话。她的心早已飞到几百英里以外。她走上牧师住所的车道,手臂上挽着一只篮子,突然间她看到书房的窗帘后面人影一闪,躲到墙边。她按响了门铃,却没人应答。

“你没事吧,迪安小姐?”巴布科克牧师问道。

“谢谢你,”她说,“什么事儿也没有。只是觉得很乏。”

她的声音发抖。她绝不能让自己丢脸。她不能哭。她只是感到心里有种巨大的失落感,一种受到背叛的感觉……

“我真弄不明白,”奥瑟夫人对罗宾说,“你祖父怎么会回酒店呢。他跟你说他觉得冷吗?”

“没有,”罗宾回答,“他跟巴布科克先生谈过去的事儿,说他本该指挥他的军团,但他不得不离开军队,因为当时你身体不太好,还说你的生活以小布莱福德为中心。不过他一个字也没提他觉得冷。他只是有点儿难过。”

他是因为她才离开军队?他怎么可以信口胡诌呢,竟然还是跟巴布科克这样的陌生人?这话不对,这非常不公平。菲尔从来就没有暗示过,这么多年都没有……还是他说过什么,但她没有听到,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可是菲尔一直显得心满意足,一门心思侍弄花园,在书斋里归置他那些军事报纸和书籍……疑虑、内疚、困惑,各种滋味轮番向她袭来。这一切都过去很久了。为什么今晚菲尔突然觉得愤愤不平,自己一个人折返回去,甚至也不去找找她?肯定是巴布科克说了什么,做了某种不得体的评论,因而惹恼了菲尔。

他们先后爬上了山坡,进了酒店,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互相道了晚安。这一行人个个显得疲惫不堪,十分紧张。罗宾没法理解这些。虽说有点儿冷,但他玩得相当高兴。可为什么大家的情绪都如此低落?他吻了吻他的祖母,道了晚安,向她保证自己不会读得太晚,然后站在自己的卧室门边,恭敬地等着巴布科克先生进入他在隔壁的房间。

“谢谢你让我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他说,“我希望你也像我一样开心。”

巴布科克牧师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这男孩还不是那么糟糕。他大部分时间都跟大人混在一起,难免显得少年老成。

“谢谢你,罗宾,”他说,“应该说,主意还是你出的。我压根儿想不到这一点。”然后,他听见自己又不由自主地加了一句话,“我责怪自己没能让其他人也觉得这次外出很愉快。你们的牧师不在,他们多少有些失落。”

罗宾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他喜欢别人把他当作成年人看待,这样就抬高了他的地位。他应该说点儿什么,让可怜的巴布科克先生安下心来,他的心思又回到晚餐前他祖父母之间的谈话上。

“在当今时代,要做一个牧师也很不容易,”他说,“实际上,是一种痛苦的考验。”

巴布科克牧师很是吃惊:“的确。至少有时候是这样。”

罗宾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的祖父说大家应该体谅体谅。我祖母还说,现在很多神职人员的出身并非上层人士。我不太明白这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我觉得跟通过考试有关。愿你睡个好觉,巴布科克先生。”

他咔嗒一声脚跟并拢,鞠了一躬,这是祖母教他做的,然后走进自己的卧室里,随后关上房门。他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耶路撒冷灯火依旧,一片明亮。

“在久远之前的那个尼散月十三日,此时此刻门徒们已经四散开来,”他想道,“只有彼得留下,在庭院里的炭火边跺着脚取暖。这说明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

他脱掉衣服上了床,然后打开床头灯,在膝头展开那张耶路撒冷地图。他把它跟另一张公元三十年前后的城市地图相比较,这是他父亲为他借来的。他花了半个小时仔细研究这两张地图,随后想起了他对祖母的承诺,便关了电灯。

祭司和学者们全都搞错了,他想。他们认为耶稣是从另一道门里走出来的,这大错特错。明天我要好好探索一下各各他[44]。

“到圣城耶路撒冷的游客请走这边。”“你想请导游吗?讲英语吗?德国人?美国人?圣安妮教堂在你们右侧,那是圣母马利亚的出生地。”“往左走你们会进入宏伟的谢里夫圣地,看到圆顶清真寺、圆顶链清真寺、阿克萨清真寺。”“去犹太区,去神殿遗址,去哭墙的请走这边。”“去圣墓的朝圣者要通过悲哀之路[45]直行向前。悲哀之路前面就是十字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