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瑞卡度(第11/16页)

杰里首度体会到,瑞卡度以一种野蛮愚昧的眼神全心盯着他看。

“我被你搞糊涂了,伏尔泰。要是跟你讲太多了,我不枪毙你不行。我是个非常多嘴的人,懂了吗?我一人住在这里很寂寞,我的个性一向喜欢寂寞。我一欣赏某个人,就会跟他聊天,然后会后悔。我记得生意上的承诺,懂了吗?”

顿时杰里内心泛起一阵宁静,如同沙拉特人变成沙拉特天使,除了接收并记忆之外无计可施。他知道,就情报行动而言,他已走到旅程的尽头:即使在最佳状况下,回程无法想像亦然。就情报行动而言,以他了解的先例,无声的凯旋钟早应在他耳边响起,令他感动万分。然而钟声并未响起。钟声未响,对他而言是一项早期警讯,即使在当时,这项警告意味着他追求的目标就各方面而言,再也不符合沙拉特老大的目标。

起初在允许瑞卡度自吹自擂的情况下,叙事内容与查理·马歇尔所言出入不多。老刁来到万象,衣着如苦力,全身散发猫臊味,到处打听当地最棒的飞行员,自然而然有人介绍瑞卡度给他,而瑞卡度也正值两趟行程之间的空当,有时间进行航空领域的某项获利颇丰的专业任务。

与查理·马歇尔不同的是,瑞卡度叙述时专心、直接,仿佛听众的智慧不如自己。老刁自我介绍时自称在航空界人脉很广,提及与印支包机之间不明的关联,然后叙述他已与查理·马歇尔谈过的部分。最后他说到了该项任务,若以沙拉特优美的说法是他替瑞卡度想好的掩饰之词。他说,与老刁有来往的某大曼谷贸易公司正和友好邻邦部分官员接洽,希望凑合一项极为合法的交易。

“伏尔泰,我非常严肃地问他:‘刁先生,难不成你刚登陆月球了吗?我从没听过哪个亚洲国家有什么友好邻邦。’老刁被我逗笑了。显然他觉得我讲得很机智俏皮。”瑞卡度说得非常严肃,再度用上间歇性出现而不搭调的商学院英语。

然而,在这项高获利而且合法的交易成交之前,根据瑞卡度的说法,老刁说明,他的同事面临的问题是必须先买通友好邻邦的某些官员与其他人士,以清除烦人的官僚障碍。

“那算什么问题?”瑞卡度当时问,问得不能说不自然。

老刁说,假设该国是缅甸。只是假设。在现代的缅甸,政府官员不得营私,转账进银行也不容易,因此必须另寻付款之道。

瑞卡度的建议是黄金。瑞卡度说,老刁反悔了:他心目中的这个国家连黄金都很难转让兑现,因此他说交易货币必须选用鸦片,总共四百公斤重。距离并不遥远,瑞卡度一天之内可以来回,费用是五千元,其余细节在起程前向他担保,以免导致瑞卡度所言的“不必要的记忆侵蚀”。瑞卡度这种怪异的用语,必然对他一手栽培的丽姬具有重大影响。老刁向瑞卡度保证,这一趟航程毫不痛苦,别具启发性,一返回原地,立刻以便利的货币种类送上五千美元的酬劳。但瑞卡度当然必须先出示委托物抵达目的地的证明,例如收据。

瑞卡度描述着个人历程,如今显露出与老刁交手时那种未经雕琢的狡猾。他告诉老刁,他会考虑他提出的条件。他提到其他迫待进行的任务,也提及开办自己航空公司的心愿。接着他着手调查老刁是何许人等。两人见面后,他立刻发现老刁并未返回曼谷,而是直飞香港。他叫丽姬向印支包机的潮州佬套套风声,其中一人口无遮拦,说出老刁是中国海空的老大,因为他在曼谷时投宿四面佛大酒店的中国海空套房。在老刁重返万象听取瑞卡度的回答前,瑞卡度已对他有更进一步的了解,甚至知道老刁是德雷克·柯的左右手,只是不愿大肆声张而已。

两人二度见面时,他告诉老刁,一天来回,五千美元不算太少也不算太多。如果这趟任务如老刁强调的那么轻松,五千元就算太多了。如果正如瑞卡度怀疑的毫无章法,五千元就算太少了。瑞卡度建议改变交易条件,“商业上的妥协”他说。他解释自己“暂时因流动性问题而周转不灵。”无疑的,他常用这种说法。换言之(依杰里的诠释),他与往常一样一贫如洗,而债权人频频上门讨债。他立刻提出要求,希望能有份定期收入,最好是由老刁安排他进入印支包机担任飞行员顾问,为期一年,双方同意月薪两万五千美元。

据瑞卡度说,老刁对他提出的条件似乎不感震惊。在高脚屋的楼上,室内变得寂静无比。

其次,与其完成交递后领收五千美元,瑞卡度希望先领两万美元以推却现有的任务。一旦送完鸦片,立刻可再领一万,剩下一万可由“源头”扣除。以瑞卡度的专门用语而言,表示可从他在印支包机剩下几个月的薪水扣除。如果老刁与同事无法答应,瑞卡度解释,很不幸的,他在运送鸦片前必须出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