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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听说你闪避全苏版权协会的那些盗匪,闪避得真是精彩极了!他们有没有谈些正经的?你和他们谈出些东西没有?还是他们只是给你些莫斯科的法兰绒?这边的工作,都是让人穷忙,连忙些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他们很少跟人交易,交易成功的东西更少。对他们来讲,所谓获利的动机,就跟勤劳一样,是压根儿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他们谈的永远都是些扯也扯不完的东家长西家短。我一再地说,这种无可救药的懒惰和无法达成的幻想放在一块儿,是永远做不出个什么像样的玩意儿来的。大使最近在他的书信中一再引用我的话。我们不用核发信用贷款给人家,也没有人来申请。我问你,以这种建立在懒散、部落意识和隐蔽失业率之下的经济,你让他们怎么可能有所收获?他们什么时候方可从这种桎梏中解脱出来?如果他们真能,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景象呢?要答案,只有上帝才知道。在我看来,这儿的书市就像是他们整个难处的一个小缩影,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不停地讲,一直到他似乎认为巴雷和那些麦克风都已经听够了为止。“呃,我们今天早上谈得真是愉快,我可以这么对你说,你已给了我很多可供我参考的东西。我们若失去这儿的消息来源,做起生意来就危机重重了。你想不想四处去看一看?”

他点了点头做命令状,然后就带头走过一个通道,走向一扇装有窥孔的门前。他们走近时,那扇门自动开了,走进去之后,又自动关上。

奎格是你的联络人,奈德已经对他说过了。他虽然很糟,但他会带你去见你的领导。

这个房间给巴雷的第一印象是一间黑暗的病房。再看一眼之后,他倒觉得这里像一间蒸气浴室,因为不但灯光是从地板的一角透射出来的,而且整个房间里还有一种松香味。之后不久他就断定这整个浴室是被悬挂在半空中,因为他觉察出脚底下有些摇晃。

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渐渐地,眼睛能够看清房间里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人。第一个人的后方墙上挂着一张海报,上面画着一个英国士兵,正在捍卫伦敦桥。第二个人的上方,画有一幅在英国铁路下方的温德米尔湖在暮色中消退的景象。

“干得好!巴雷。”坐在英国士兵下方的那位,操着一口像奈德一样稳重的英国口音大声地说道,“我叫派迪,是帕特里克的缩写。这位是赛伊,他是美国人。”

“嗨!巴雷。”赛伊说。

“我们是驻在本地的传令使者。”派迪向他解释他们的身份,“当然我们能做的其实很少。我们主要的工作是提供交通工具和人手。奈德特别要我们向你致意,克莱福也是一样。要不是他们在这儿已经是声名狼藉的话,他们也会来和我们一起干这种令人焦虑不安的工作。干我们这一行的随时都得面对危险。我看,危险就快要降临到我们头上了。”

他讲话的时候,那昏暗的灯光投射在他身上。他的肌肤多毛而柔软,粗粗的眉毛和分开两边的眼睛让人一看就感觉他是个玩命的人。赛伊的皮肤则显得光滑而细嫩,不但看起来是都市人的样子,而且年纪也比派迪年轻个十来岁。他们两人的四只手都搁在一张列宁格勒的街道地图上。派迪的衬衫袖口有些磨损了,赛伊身上穿的则是一件速干衬衫。

“顺便问你要不要继续?”派迪说着,好像在说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如果你要退出,那是你的权利,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退出吗?你怎么说?”

“萨巴提尼会宰了我的。”巴雷喃喃说着。

“为什么?”

“我是他的客人。他为我付账,为我安排节目。”说着说着,他就把手抬到额头上擦着,好像这样能够把脑子挤一挤,说出他该说的话来,“我该怎么对他说?我不能对他挥手拜拜,只说我要去列宁格勒,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会认为我是疯了。”

“你就对他说是去列宁格勒,不是去伦敦呀?”派迪抱着和善的态度追问道。

“我还没有拿到签证呢!我已经到了莫斯科,我不必去列宁格勒。”

“但就算是多管闲事吧!”

又是一段漫长的迟延时间。

“我需要跟他谈谈。”巴雷说,好像这就是他的解释一样。

“跟谁谈?萨巴提尼?”

“歌德,我必须要去跟他谈谈。”

巴雷习惯性地用右手腕背擦了擦嘴,又瞧瞧手,好像是要看它有没有流血。然后喃喃地说道:“我不会欺骗他的。”

“你即使欺骗他,也不会有什么不对。奈德要的是合伙,不是欺骗。”

“我们也一样。”赛伊插嘴说。

“我是不会对他施诡计的。我要么就对他直说,要么就根本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