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村(上)(第11/14页)

我问其中的一个老师:“这个学校的地址,就是当年的坟场吧。”

老师回答说:“当年这里死了一个连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我的父辈收敛他们的尸骨,埋在这里,对,就是我们站的位置。”

我看了看,应该就是这片操场了。

“日本人投降后,”老师继续说,“来了一个军人,召集了附近的石匠,给这些烈士刻了墓碑。”

“人都埋了,还能辨认吗?”

“没有辨认。”老师回答说,“照着名单给刻的石碑,反正也错不了。”

我想了一会说:“那个军人是有本事的,他当年为什么每没有破了这个局。”

一个老头终于说话了,“他说要六十年,当年打仗的时候,我看见过他,他说为了打仗,把这里弄个死局。过了六十年后,会有人来解。”

我心里飞快的计算时间,六十年,刚好就是孙拂尘在三峡的日子。但是他没有做。

老年人继续说:“六几年的时候,镇上来了一群人,是保皇派,他们带着工具,来掘坟,但是这里整片都是坟墓,他们挖了几天就罢手了,走之前,把所有的墓碑都给推倒,砸断。”

我一听到这里,嘴里说了一句:“完了,这群坏事的家伙。”

旁边的老师已经了解我的身份,所以对我的话并不惊异,冷漠的说:“我那时候刚好十六岁,我还记得当时我们所有小孩的样子。”

我摆摆手,主动对老师说:“你们把那些造反派给怎么了?”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却不说话了,我明白,“毂”是一个需要安静的阵法,一旦被惊动,就会发作,就像打仗的时候设的埋伏一样。我想到这里,心里就想到,这本来就是打仗用的布局嘛。

“毂”被打扰了之后,那些小孩都变了,变得非常冷酷和具有攻击性,但是让他们打败造反派的关键因素是,他们攻防有素,他们把这些造反派逼到江边的悬崖上,造反派们无路可走,年纪大点的村民无奈,只好弄来几艘木船,停泊在悬崖下的江面上。

那个老年人又开始说起当年的情形,造反派用绳索从悬崖上滑到江面,登上渔船。

我听到这里,对老年人说:“没这么简单,江边的那个布局是死门。”

老年人盯着我看,“你记得当年轰动宜昌的沉船事故吗?”

“没有什么书面记载啊?”我仔细回忆,“没有听说过。”

“可是当年,事情闹得很大,”老年人对我的反应很奇怪,“宜昌来人调查过,还说要上报中央的。”

“能说仔细点吗?”

那个老师却知道些什么,咳嗽两声。

老年人不乐意了,对老师说:“过了这么久,你还怕出事么,要抓你们,早就抓了。”

于是我才第一次知道,当年那几艘木船,接了造反派的人上船后,准备顺江而下,到南津关上岸。

我一听到南津关 ,我立即就说:“他们过不了南津关。”

老年人点点头,别说过南津关,他们距离南津关还有几里路的时候,就都沉了。

“不对,”我反驳老人,“他们绝不是在南津关沉下去的。”

那个老师又说话了,“他们根本就走不了。木船在长江里逆着江水向上漂,到南沱的时候,就突然沉下去了。”

“不是沉下去的。”一直在旁边无聊的孙六壬插嘴。

“江面上没了船,不是沉下去了还能怎么样?”老师问。

“问他?”孙六壬把手指指向我。

我一时没弄明白,“我怎么会知道,是我在问他们情况好不好。”我说了这句话,意识到点什么,于是问面前的老人,“没有木船的残骸,也没有淹死的尸体?对不对?”

老年人茫然,我知道自己想对了。

中堡岛到南津关之间的长江,问题出在这里。

在地理学家眼中,三峡是千万年自然力量形成的地理面貌;在古代船工的眼中,三峡是他们的噩梦;在军事家的眼中,三峡是战争时期极为重要的要地;在水利专家的眼中,三峡是蕴含着最为丰富的水力资源;而在高级术士的眼中,三峡是一个巨大的阵局。而三峡之中,西陵峡最为凶险。

我在三峡做保安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中堡岛到南津关的长江水,在某个时刻,是完全倒流的。当时我爷爷还没有去世,于是我带着这个听来的传闻,专门去询问过我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