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橘核(第6/8页)

“是的,”我说,同时不禁笑了,“那是一张挺有趣的记录表。我记得当时给你的哲学、天文学、政治学零分;植物学,说不好;地质学,单就伦敦周围方圆五十英里以内的任何地点的泥迹来说,称得上是造诣颇深;化学,很独到;解剖学,知识不够系统化;而在惊险文学与犯罪记录方面是超一流的;还是一位小提琴音乐家、拳击手、剑术运动员、律师;同时还是一位服食可卡因并吸烟毒害自我的人。我想,那些就是我分析出的要点。”

福尔摩斯听到最后一项时,不禁哈哈大笑。“嗯,”他说,“正如我曾经说的那样,我现在依然要说,一个人应该为他自己头脑中的小阁楼装满他也许会需要用到的一切。其余的知识可以放到藏书室当中,如有所需,能够随时翻看即可。现在,为了今晚我们接手的这样一桩案件,我们必然要将我们所需的全部材料准备齐全。麻烦你将旁边书架上的美国百科全书当中的K字部的那一册拿给我。谢谢!让我们首先全面考虑一下形势,看看从中大概能够作出怎样的推论。首先,我们从一个有着相当依据的假定开始——奥彭肖上校是因为某种不得已而且压力极大的原因而离开美国的。像他这种年纪的人是不可能彻底改变其所有习惯的,他也不会自愿放弃佛罗里达那里的宜人气候而返回英国过这种乡村的寂寥生活。他在英国的这种离群索居的生活说明他心中一定在惧怕某人或某事,因此我们可以做一个可能性很高的假设,他是出于对某人或某事的恐惧而被迫逃离美国的。”

“而他害怕的究竟是什么,我们只有依据他及其家人先后收到的三封信来推断。你留意那三封信上的邮戳了吗?”

“第一封是从本地治里来的,第二封来自敦提,第三封来自伦敦。”

“而且是从伦敦东区寄出的。你依据这些能推断出什么?”

“那里都是海港。写信的人可能待在船上。”

“太棒了,我们已经找到了一条线索。毫无疑问,很可能——极为可能——写信的人当时确实在一条船上。现在我们再考虑第二个要点。就本地治里而言,从上校收到恐吓信起,直到他死去为止,前后历经七周。而从敦提,仅仅过了大约三四天。这说明了什么呢?”

“前者路途较远。”

“但是信件也要途经较远路程呀?”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

“至少能够这样假设:那个人或那一群人乘坐了一条帆船。看来似乎他们的那种独特警告或信号总是在他们出发行凶之前发出的。你看信号从敦提发来后,很快就出事了,你说速度有多快。假如他们是从本地治里乘轮船来的,那么他们会与那封信一起到达。但实际上时隔七周才出了事。我想那七周的时间说明信件是经邮轮运来的,而写信的人则是乘帆船来的,因此存在这样的时差。”

“很有可能。”

“不但可能,而且基本就是这样。现在不难看出本案为什么极端紧迫,以及我为什么要极力告诉小奥彭肖要提高警惕。灾难总是在发信人旅程终结之后降临。但这一次信是从伦敦发来的,可谓近在咫尺,所以我们必须赶紧行动起来。”

“上帝啊!”我喊起来,“这意味着灾祸迫在眉睫了?那样无情的迫害!”

“奥彭肖上校带回来的文件显然对那个或那群帆船里的人至关重要,甚至休戚相关。我想他们肯定不是一个人。独自一人无法连续让两人死于非命,而采用的犯罪手段竟然瞒过了验尸陪审团。这其中必然有几个同伙,而且都是很头脑的人。他们对文件是志在必得的,无论文件藏在哪里,在谁的手上。因此,你就不难看出‘K.K.K’的缩写代表的并非个人,而是一个特殊团体的标志。”

“到底是怎样的特殊团体呢?”

“你没有——”福尔摩斯突然俯身压低声音说,“你从未听说过三K党吗?”

“没有,闻所未闻。”

福尔摩斯逐页地翻着放在膝盖上的书。“看这里,”之后他说道,“克尤·克拉克斯·克兰(英文为Ku·Klux·Klan,由于三个词首字母均为K,因此简称三K党)就是这个名字。它源自于模仿那种扳起枪支击铁时发出的声音。这个恐怖的秘密团体是美国南方各州的部分前联邦士兵在南北战争失败后组建的,并迅速在全国各州成立了分支机构。其中位于田纳西、路易斯安那、卡罗来纳、佐治亚以及佛罗里达各州的机构尤为臭名昭著。这股邪恶势力是为了实现其政治目的,他们对黑人选民采取恐怖手段,谋杀或驱逐与他们持不同政见的人。他们准备采取不法手段施暴时,会先寄给受害者一些形状奇特但又很寻常的东西,例如一小根带叶的橡树枝、几个西瓜籽,或几个橘核作为预先的警告。如果与他们敌对的人收到警告后,能够公开宣称放弃原有政见,或立即逃亡国外则能幸免于难。假如置若罔闻,则难逃一死,而且大多是死于某种奇特的,让人难以预料的方式。那个团体组织非常隐秘,行凶手段又极难提防,导致几乎所有本类案件的受害者都在劫难逃,也始终没有抓到凶手。尽管美国政府与南方上流社会一直想尽办法来阻止,但该团体近年来依然在不断扩大势力。直到一八六九年,三K党这个组织竟突然垮台,但此后这类暴行依然时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