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橘核(第5/8页)

“哦,还有一件。”约翰·奥彭肖说。他在上衣口袋里翻检了一番后,掏出一张已经褪色的蓝纸,摊开放在桌上。

他说:“当初我伯父在焚毁文件时,我发现纸灰堆当中有一些极小的没烧着的文件纸就是这种特殊颜色。后来我在伯父屋中的地板上找到了这张纸。我猜测它应该是从一沓纸当中掉下的,因此没被烧毁。纸上提到了橘核,不过估计它对我们的帮助并不大。我想它或许是私人日记中的一页,看字迹显然是我伯父所写。”

福尔摩斯把灯挪过来,我们俩弯腰仔细查看这张纸。纸边有明显的毛茬,显然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一八六九年三月”的字样,下面还有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记录,内容如下:

四日:赫德森前来。依旧抱有过去的政见。

七日:将橘核交给了圣奥古斯丁的麦考利、帕拉米诺与约翰·斯温。

九日:麦考利已被清除。

十日:约翰·斯温已被清除。

十二日:访问帕拉米诺。诸事顺利。

“谢谢!”福尔摩斯说,并把那张纸叠起来还给他。“现在您已经连一分钟都耽误不起了。我们甚至没时间把我的猜想告诉您。您必须立即回家,并采取行动。”

“我应该怎样做呢?”

“只要做一件事。并且是毫不迟疑地立即进行。您必须把刚才那张纸放到您提到过的那个黄铜匣子里。另外再写一张便条放到匣子里,说明所有的其他文件均已被你的伯父烧毁,这是仅存的一张。您一定要使用斩钉截铁的措辞让对方相信你。弄完这些事后,您立刻将黄铜匣子依照他们的吩咐来放到日晷上。您弄清楚了吗?”

“完全清楚了。”

“现在暂时不要考虑报仇的事情。我认为能够依靠法律手段来解决问题。既然他们已经设下了层层陷阱,我们也要采取相应措施。首先,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消除您那已经迫在眉睫的危险;其次才是揭穿阴谋,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谢谢您,”那年轻人说着站起来,披上雨衣,“您给予了我新的生命与希望。我一定完全遵照您的指点去做。”

“您必须争取每一秒钟。同时您还要千万小心照顾自己,因为我认为极度的危险已经逼近您了。您打算怎么回去呢?”

“到滑铁卢车站坐火车回去。”

“现在还没到九点钟。街上的人还很多,我想您平安返回家中的可能性很高。但是您也一定要小心提防。”

“我带了武器防身。”

“那就好。明天我就会开始为您调查本案。”

“那我就在霍尔舍姆恭候大驾?”

“不,这个案件的奥秘在伦敦。我要留在伦敦来寻找线索。”

“那么我过一天,或过两天再来拜会您,同时告知您关于那个铜匣子与文件的新消息。我会严格遵照您的指点逐一办好所有事情。”随后他与我们告别。门外狂风呼啸不已。大雨瓢泼而下,不断冲刷着窗户。这个离奇而又凶险的故事似乎已经伴随着狂风暴雨来到我们这里——它仿佛是被强风吹落到我们身上的一片落叶——如今再次被暴风雨卷走了。

福尔摩斯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头朝前倾,凝视着壁炉当中赤红的火焰。随后他点着了烟斗,靠在坐椅上,眼望着蓝色烟圈一个接一个地袅袅升到天花板上。

“华生,我想本案是我们经历过的案件中最为离奇的一件。”他终于下了一个判断。

“除去‘四个签名’案以外,或许确实如此。”

“嗯,对。除了那件案子外,或许是这样的。但是在我看来,这位约翰·奥彭肖面临的危险似乎更超过舒尔托。”

“但你弄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危险了吗?”我问。

“危险的性质已经确定无疑了。”他回答说。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K.K.K’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些人不肯放过这个可怜的家庭呢?”

歇洛克·福尔摩斯闭上双眼,两肘靠在椅子扶手上,十指并拢,说道:“对于一位高明的推理家而言,如果有人对他指明了一件事实的某一方面后,他就可以从这一个方面推断出本事件的其他方面,甚至能够预见到这件事将会导致的后果。就像居维叶(法国著名古生物学家)经过仔细考虑就能依据一块骨头准确描绘出一个完整动物的外貌一样。一位观察家既然已完全了解了事件当中的一环,就应该能够推断出整个事件前后的所有环节。我们还没能掌握只有理性调查才可以获得的结果。问题必须依靠研究来解决,企图依靠直觉来解决问题的人通常都以失败告终。但是能够将这门艺术研究到极致的人,就必须能够善于利用他已然掌握到的所有事实来推断出结论,这对你而言是不难理解的,这本身就要求我们掌握相当丰富的知识。但要做到这一点,即便是到了这个有着免费教育和百科全书的时代,依然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但一个人要想掌握全部他工作中可能会用到的知识,倒也并非全无可能。我本身就始终在进行这种努力。假如我没记错的话,在我们刚结交时,你有一次很精准地指出了我的局限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