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第8/17页)

被玩。自己人。我不喜欢。弗莱特,我不喜欢被自己人玩——听着。听着,乔治。

老天爷!台球桌的每一个球都突然掉进了球洞,只剩下母球和黑球留了下来。除此之外,每一个球,都掉了下去。

“听着,乔治,我不喜欢被自己人玩儿。”

马尔科姆·钱伯斯曾经在美国留过一阵子学,是弗莱特告诉他的。当你想要融入一个新的而且奇怪的地方,你就必须学会这个地方某种奇怪的规矩。听着,雷布思试着不去接触伦敦的那些诱惑,但是那种诱惑过于强大。曾经他在美国学习,现在,他和丽莎·弗雷泽在一起。学生丽莎,心理学家丽莎,丽莎的照片出现在今天的报纸上。听着。为什么狼人就一定要恨她,毕竟她就是一位心理学家,而心理学家们已经宣布,狼人是个同性恋者,他们已经弄清楚狼人的问题。但是他并不认为狼人有什么问题,他觉得其他的事情有问题。那个问题正在渐渐向他靠近。

老贝利就在EC4。狼人惊慌失措,失了手,在EC4寄出了他的信。

他就是马尔科姆·钱伯斯,马尔科姆·钱伯斯就是狼人。雷布思解释不了这事儿,也说不明白,但他知道两人就是同一人。这种感觉就像一股被污染的黑浪吞没了他,油腻腻地涂了一身。马尔科姆·钱伯斯,熟悉警方办事流程的人都知道,有些犯罪嫌疑人很干净,想要找出丝毫的肮脏罪证就必须深入肌肤。

雷布思一路飞奔。他一边沿着高尔街狂奔,一边希望自己没选错方向,能够走到市区。他奔跑着,脖子扭断了都找不到一辆出租车。终于他看见前方的大英博物馆拐角处有一辆的士,但里面却载着人。是几个学生或者游客,还是日本人。他们拍着照片,咧嘴笑着。一共四个,两男两女。雷布思一头钻进了后座,里面已经坐上了两个人。

“下车!”他大吼道,用手指向车外的人行道。

“喂,哥们儿,你玩儿哪一出啊?”司机很胖,卡在座位上都快动弹不了了。

“给我下车!”雷布思拽起其中一人的胳膊往外拉。也不知是那年轻人体重太轻,还是雷布思突然力气大爆发,那人竟从后座飞了出去,发出一声声惨叫。

“你也给我下来。”

那女孩也乖乖下了车,雷布思把自己塞进车里,“哐当”甩上了车门。

“开车!”雷布思喊道。

“我是不会开车的,除非我……”

雷布思把自己的身份证贴在司机身后隔开他们俩的玻璃上。

“我是警察雷布思,”他大喊,“现在情况紧急,我需要去老贝利。交通法规你随便闯,事后我来处理。但是你得给我快点开!”

司机听了立马亮了车灯,冲进滚滚车流。

“鸣笛!”雷布思大喊,司机按话照办,甩开一大批小车。雷布思坐在座位边上,两手紧紧把住身体,防止被抛出座位。

“多久能到?”

“这个时候吗?十分钟到一刻钟吧。哥们,你有啥事啊?他们缺了你就不成?”

雷布思苦笑,正是这个问题。他若不在,狼人想怎么开始都可以。“我要用你的无线台。”雷布思说。司机把窗户开大了些。

“您请便。”司机说,把小对讲机拉给雷布思。这司机干的士活儿二十年了,还没碰上过这样的乘客。

其实司机也很激动,走到半路上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开里程表。

雷布思按捺着情绪,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了弗莱特。弗莱特虽然对整件事持怀疑态度,但还是派了人去老贝利。雷布思不怪乔治·弗莱特小心翼翼,有胆量去逮捕一个社会栋梁还是挺难的。雷布思记得丽莎对连环杀手的分析:是环境造就了他们。一旦自己的野心被人阻碍,他们就瞄准挡在自己前面的社会群体。当然,马尔科姆·钱伯斯这件案子显然并非如此,不是嘛?但她对狼人的看法呢?他的攻击并不具有“对抗性”,因此他在工作时并非如此。呀!理论上也就只能分析这么多。但是现在雷布思怀疑起自己的直觉来。如果理论是对的呢?上帝,如果他自己想错了呢?如果理论的判断才是对的,看来他自己心理也出了些状况。

然后他又回想起乔治说过的话,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那个杀手,组成一张清晰的图片,但是你无法编造出名字和地址。心理学固然很有说服力,但也抵不过老套的直觉。

“我们就快到了,哥们。”

雷布思想稳住呼吸,平静下来,约翰,平静下来。但是,老贝利门外却没有一辆警车。没有警笛,也没有全副武装的警官,只有乱转的人流,下了班嬉笑着的人们。雷布思也不管司机,既没付车钱又没给小费,就一声“待会儿见”,他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防弹玻璃门后面站着两个保安,其中一个人指着进大楼用的两块垂直平板玻璃。雷布思走到其中一块那儿等着开门,但是没用。他这才想起来,按了一个按钮,玻璃门开了。他走进去,等着,时间好像漫长到没有尽头。而后面的门却同时轻轻关上了,前面的门又慢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