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女人(第10/15页)

是的,这些过分单纯的人往往令人恐惧。这种恐惧对于警察而言,就好比丛林探险家遇到了一种未知的生物:陌生而不同的物种带来的恐惧。你总会去怀疑每个人都有所隐瞒:学校的老师去阿姆斯特丹度假的时候会走私色情光碟;律师们在周末聚会上吸食可卡因;婚姻美满的国会议员和他的女秘书暗度陈仓;地方治安官有恋童癖;图书馆管理员在衣橱里藏着一具真正的骷髅;看上去像天使一样可爱的小孩放火烧了邻居的房子。

而且有时候,你的怀疑是正确的。

然而有时候,你的怀疑又不是正确的。卡津斯现在正站在门口,准备离开。弗莱特轻轻地把手放在他手臂上,雷布思记得自己是要跟弗莱特说什么的,可是怎么措辞呢?难道雷布思就直接说菲利普·卡津斯看上去太完美了,因为他有双外科医生的冷峻、指甲修剪整齐的双手和外交大使一样的气质?雷布思想着,认真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弗莱特和菲利普·卡津斯都跑去找丽莎和她的两个保镖了,所以雷布思就一个人回实验室去听唾液测试最后的结果。

“很抱歉。”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说。他看上去还像个青少年。在实验室工作服下面,一件印着一个重金属乐队名字的黑色T恤若隐若现。他说:“我想我们没有找到什么惊人发现。我们就找到了水,自来水。不管是谁粘贴的信封,反正这个人是用了湿海绵或者棉片或者其他旧式的滚轴之类的东西,没有一点口水的踪迹。”

雷布思大舒了一口气:“那指纹呢?”

“暂时也没有找到。我们找到了两套指纹,看上去都是弗雷泽博士的。至于纤维和油脂印迹我们也没有什么发现。我认为写信的人当时戴着手套。他真是完成了一个罕见的措施周全、无可挑剔的工作。”

这个狼人知道,雷布思心里想,狼人知道我们会进行这一系列的测试。真他妈的聪明绝顶了。

“嗯,还是辛苦你了。”雷布思说。

那个年轻人扬扬眉,摊开手表示无奈,“我希望我们可以帮上更多忙。”

是的,要帮忙,从去剪个新发型开始吧,孩子。雷布思心里想,你长得也太像肯尼·瓦特克斯那家伙了。可是雷布思没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说:“你尽力就好了,你尽力就好了。”

转身离开,雷布思感觉自己又气又无能,还有突然袭来的挫折感。狼人太聪明了。狼人可能会在归案之前停止杀戮,或者狼人会继续杀人,杀完一个又一个。没有谁是安全的。而且最恐怖的是丽莎的处境不安全。

丽莎。

狼人把雷布思编造的故事归罪于丽莎。而这一切是跟丽莎毫无关系的。如果狼人的魔爪伸向了丽莎,那都是雷布思的过错,是不是?丽莎会去哪里呢?雷布思不知道。弗莱特认为把丽莎安置到别的地方去会更安全,可是雷布思心里还是怀疑狼人有可能是一个警察。甚至有可能是任何一个警察。可能是一个身材健硕的警官,或者是瘦削又寡言的警官。丽莎已经跟他们走了,还以为他们会保护她。如果丽莎不幸直入狼口,那……如果狼人知道确切的地址……如果菲利普·卡津斯就是那个……

这时候,雷布思听到壁凹里传来喇叭的喊话:“接待处有人来电找雷布思探长,有人来电找雷布思探长。”

雷布思迅速从走廊里出来穿过末尾那个旋转门。他也不知道弗莱特是不是还在这楼里,雷布思已经不在意了。恐惧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狼人、丽莎、罗娜、萨米。小萨米,他的宝贝女儿,已经经历了人生的很多恐怖场面,其中有一些是雷布思造成的。雷布思不想她再受伤害了。

接待处的工作人员看到雷布思走过来,就把听筒递给他了。雷布思一把抓住,那个工作人员按下了拨号键,打过去了。

“喂?”雷布思气喘吁吁地问。

“爸爸?”天啊,果然是雷布思的女儿萨米。

“萨米?”雷布思几乎是在咆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爸爸。”她哭起来了。雷布思眼前闪回了从前的记忆,回忆历历在目,令他锥心,视线都模糊了,那些电话啊,那些尖叫啊。

“怎么啦,萨米?告诉爸爸。”

“是,”萨米抽泣着,“是肯尼。”

“肯尼?”雷布思皱了皱眉头,说,“他出什么事了?撞车了吗?”

“不,不,爸爸,不是,他只是……失踪了。”

“萨米,你在哪里?”

“我在一个电话亭里。”

“好的,我给你一个警察局的地址,你到这里来见我。你打个的士过来吧,没关系的,你到了的时候,我给钱。明白了吗?”

“爸爸,”萨米把眼泪咽了回去,说,“你一定要找到他,我很担心。请你一定要找到他,爸爸。求你了,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