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到日本 (第6/8页)
下午,正如格丽塔料到的那样,孩子们睡觉了。有几位妈妈也睡觉了。还有几位妈妈在打牌。劳瑞在贾斯珀下车时,格雷格和格丽塔向她挥手道别。她在月台上向他们飞吻。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走过来,拎起她的箱子,深情地吻她,朝火车看过来,向格雷格挥挥手。格雷格也向他挥挥手。
“她现在的男友。”他说。
火车开动时他们又互相挥了挥手,然后他和格丽塔把凯蒂带回了车厢隔间,她躺在他们中间睡着了,在旅程的中途睡着了。现在孩子没有掉出去的危险,他们打开隔间拉帘,让更多的空气进来。
“有个孩子真是帅呆了。”格雷格说。这是当时另一个新的流行词,至少对于格丽塔来说是如此。
“这没什么。”她说。
“你真平静。接下来你就会说,‘这就是生活。’”
“我不会。”格丽塔说,她逼视着他,直到他摇摇头,笑起来。
他告诉她,他接触表演是因为宗教信仰。他家人属于格丽塔从没听说过的某个基督教派别。这个教派的教徒不多,但非常富有,至少有些教徒非常富有。他们在位于大草原的小镇上建了一座教堂,教堂里有一个剧场。那里就是他十岁前开始表演的地方。他们表演《圣经》里的寓言故事,但也表演现代戏剧,演的是发生在与他们信仰不同的人身上的可怕的事。他的家人非常为他骄傲,当然他也为自己骄傲。当那些富有的皈依者前来更换奉神的誓言,使自己从虔诚的信仰中获得新生的时候,他做梦也没有想过告诉他们所有真正发生的事情。不管怎样,他由衷地喜欢受到赞扬,也喜欢表演。
直到一天他有了一个想法,他可以继续表演,却不必演那些宗教内容。他尽量彬彬有礼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他们说他是被魔鬼附身了。他说哈哈我知道谁才是真的被附身了。
再见。
“我不想让你认为那全都是不好的。我仍然相信祈祷和所有一切。但我一直无法告诉家人发生了什么。任何不完全真诚的事都会令他们痛苦至极。你认识那样的人吗?”
她告诉他当她和彼得刚刚搬到温哥华的时候,她住在多伦多的祖母联系到了那里一座教堂里的一位牧师。他上门来拜访她,格丽塔对他非常傲慢。他说他会为她祈祷,但她说的话的意思却差不多是不用麻烦了。她的祖母当时病危。格丽塔感到羞愧,而每次想到自己感到羞愧就又感到生气。
彼得不能完全理解这一切。他妈妈从来不去教堂,虽然据信,她抱着他翻山越岭的理由之一就是那样他们就可以成为天主教徒了。他说成为天主教徒大概有个好处,就是直到临死之前都可以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想起彼得。
事实是她和格雷格一边喝着酒一边进行这段痛苦又让人感到些许安慰的谈话。他拿出一瓶茴香酒。她很小心,自从参加作家聚会之后她对任何酒精饮料都很小心,但酒精还是起了作用,足以让他们开始抚摸对方的手,然后互相亲吻和爱抚。这一切都是在熟睡的孩子身边发生的。
“我们最好别这样,”格丽塔说,“否则事情会变糟糕的。”
“现在不是我们,”格雷格说,“是其他人。”
“那就让他们停下。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等一下。瑞格。瑞格和多萝西。”
格丽塔说:“快停下,瑞格。我无辜的孩子怎么办?”
“我们可以去我的卧铺。不远。”
“我没有——”
“我有。”
“你不会随身带着吧?”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是个什么样的禽兽啊?”
于是他们整理好弄乱的衣服,悄悄溜出隔间,仔细扣好凯蒂睡觉的卧铺的每一个搭扣,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格丽塔的车厢到了他的车厢。这丝毫没有必要——他们一个人也没碰到。乘客不是在观景车厢给绵延的群山拍照就是在酒吧里,或者在打盹儿。
在格雷格凌乱的隔间里他们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地方太小,不够两个人好好地躺下,但他们滚在了一起。刚开始他们一直忍不住不出声地笑,后来则是令人惊讶的极度快感,他们没有地方看,只能看着对方睁大的眼睛。他们咬住对方,不让自己发出某种可怕的声音。
“真好,”格雷格说,“很好。”
“我得回去了。”
“这么快?”
“凯蒂可能会醒,我却不在。”
“好吧。好吧。反正我也应该准备在萨斯卡通下车了。要是刚才做了一半车就到站了怎么办?你好妈妈。你好爸爸。请稍等一分钟,让我——啊哈!”
她把自己拾掇得体,离开了他。实际上她并不十分介意谁看见她。她感到虚弱,震惊,但又轻松愉快,像一个角斗士——她居然想出了这个形象,还为此微笑了——刚在竞技场进行了一场角逐。